牛承忠沒有讓自己走神得太明顯,他很快從對母親的思念中掙脫出來,施施然將馬鞭插進腰帶裡,衝邱萬梁拱拱手:“小弟謝過大哥。”
邱萬梁抿嘴,滿麵得趣之色:“方才兄弟們奔來喊我,說你尋阿六的晦氣,大哥就曉得,你定是中意這小娘們了,不準彆個下手,嗬嗬。”
牛承忠笑笑,口氣也熱絡起來:“大哥真是腳爐蓋當鏡子——一眼看穿。小弟,確實覺得,那小娘們兒,瞧來彆有風味,應是嫁了男人的,卻還像個閨女似的討喜。”
兩人沒說幾句葷話,婆子已推著韓小姐走出馬棚。
韓希孟緊緊咬著嘴唇,兩彎秀眉蹙在一起。
她在馬廄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世家閨秀被一個匪窩裡打雜的婆子檢視私處,實在是莫大的羞辱。
婆子巴巴結結地向邱萬梁稟報道:“爺,她確是來著事,身上臟著咧。”
邱萬梁倒沒什麼掃興的惱意,隻“唔”了一聲,道:“既如此,就把她們送到二夫人院裡,先讓二夫人管著。”
牛承忠卻湊近了些,輕聲提議道:“大哥左右這幾日也做不成新郎倌,要不,先將她們在灶間後頭關兩天,不必太當娘娘似地供著,正好滅一滅這世家大小姐身上的貴氣和傲氣”
邱萬梁又猛吸一口水煙,點頭道:“有理,跟牲口拴在一處,矬磨幾日,再給個舒坦被窩,定能更老實。”
忽想起一事,皺眉道:“哎,那裡頭,不是還關著個進士”
牛承忠不以為意:“明日就交出去換銀子了。一個書呆子,戴著鐵銬子,還不如那些豬有能耐。”
邱萬梁被他說得哈哈一笑,促狹道:“也對,老子最看不慣這些狗屁的讀書人和大家閨秀,滿嘴的仁義道德、男女大妨,背地裡什麼齷齪事沒想過好,就依你說的,一道圈著過夜吧。本也和豬狗無甚分彆,作什麼體麵模樣!”
牛承忠聞言,眸光裡的異色轉瞬即逝。
他走到婆子麵前,吩咐道:“帶她們去牲口棚關著。你同看守的兄弟講清爽,這兩個小娘們,是大哥和我要收在屋裡的,不得動手動腳沒規矩。給吃的、倒馬桶,都勤快些,莫要吹花夜咪。“
“吹花夜咪”是蘇州府一帶的方言,做事糊弄的意思。鄭海珠前世在現代時,生活於吳語區,因而魂穿來晚明後,即使漳州鄭家姑娘的原身讓她一開口就能說閩南語,上輩子的吳語記憶,卻也還殘留著。她來到鬆江府韓家落腳半年,蘇鬆一帶的方言更是很快撿了起來。
此刻,鄭海珠已經很肯定,這土匪窩裡的大當家和二當家,包括先頭那個徐阿六,說的都是夾生的吳語,用詞學得再像,腔調仍是不對。
這是頗為奇怪之處,如此大規模的悍匪寨子,幾個首領竟然都不是本地土著
“小姐,還有這位姑娘,你們隨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