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進去,毒死他們!”
穆棗花邊走邊低聲滴咕,很快就靠近井邊。
她剛駐足,前方“汗宮大衙門”的殿門忽然吱呀打開了。
穆棗花刹那間渾身僵直。
這個時辰怎麼會!
不是說今夜女真人都把自己關在屋裡的嗎!
韃子那個,那個議事的八角亭,分明沒有亮光,老酋怎麼可能在此際摸黑議事
穆棗花覺得一股寒氣直衝天靈蓋。
轉身跑已經來不及了,一覽無餘的場院,她往哪裡跑
她呆呆地望著前方的殿門。
看到從裡頭出來兩個人影、一盞燈籠的同時,她聽見身後傳來鄭海珠的怒斥。
“死丫頭!偷跑出來喝水!”
……
莽古爾泰坐在黑暗冰冷的汗宮大衙門裡,念完建州薩滿教給他的咒語後,讓唯一跟來的親衛打開殿門。
他期待在雪地上看見心愛女巫的鬼魂,嫵媚妖嬈也好,鮮血淋漓也罷,他都能接受。
他相信,女巫會回到她身首分離、魂魄消散的地方,與自己相會。
然而,他看見的,與他期待的,大相徑庭。
明國那個姓鄭的一臉精明刁滑的商婦,在井邊抽打她的仆人。
莽古爾泰大踏步地邁過去,喝道:“做什麼!”
穆棗花跌倒在地上,哀聲道:“我做錯了事,被罰不許喝水,但我嗓子渴得快冒煙了,就偷偷出來喝井水。”
鄭海珠好像打累了,喘著氣對莽古爾泰道:“三貝勒你說,這樣不服管教的狗奴才,是不是該打。”
“啪!”
一記耳光甩在鄭海珠麵頰上。
鄭海珠隻覺得霎時天旋地轉,還沒反應過來疼痛,人已倒在雪堆裡。
很快,她眼前的夜空又被一張惡狠狠的臉取代。
莽古爾泰揪著她的領子,把她提起來,咬牙切齒道:“你才是狗奴才。”
有那麼一瞬間,莽古爾泰的手已經按在了腰刀上,下一刻就可以拔出利刃,像宰雞般,輕鬆地割開手裡這明國女子的脖頸。
這個討厭的臭蟲!
一定是她,驚擾了女巫的鬼魂。
可是,殺她的理由呢
殺她的理由,會令父親,那位至高無上的女真頭狼,把自己看得連臭蟲都不如。
莽古爾泰胸口起伏幾次,終於平靜下來。
他丟開鄭海珠,在雪地裡怔了片刻,俯身扶起穆棗花。
“你喝到井水了嗎”他問。
穆棗花搖搖頭。
“快喝吧,我看著你喝。”
穆棗花虛脫般地挪了兩步,去拿木勺。
女真人這口井的井麵很高,人湊在井沿就能舀到水。
穆棗花的心怦怦直跳,她掖著自己的袖子,生怕裡頭裝有砒霜的紙包掉出來。
她身後,莽古爾泰冷森森地對鄭海珠道:“要不是依蘭珠格格說,她想問你討棗花服侍她,我就會留下她。你記住,回去的路上,不許再打她。”
鄭海珠擦了擦嘴邊的血跡,作出垂頭喪氣之態,一疊聲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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