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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烤羊宴前,鄭海珠見到了從農場趕回來的荷卓。
暌違兩年,從蒙古汗王大妃的親信侍女,到漢家邊塞的女將官,荷卓身上原本那種孤傲森嚴的貴族作派,被回歸質樸但更為明朗的軍旅氣質所替代。
在她幾乎可稱為簡陋的氈帳中,一眼望去,與“鮮亮”二字能沾邊的,隻有兩件掛在樺木架上的袍子。
一件,是鄭海珠當初給她縫製的灰鼠皮裡襯、黃櫨色鬆江布袍子,另一件則看起來更漂亮,是橘紅色的狐狸皮大氅。
荷卓見鄭海珠的目光落在那件狐狸皮貨上,直言道“滿桂打獵,陸續攢的。我照著夫人教的針法,縫的。”
鄭海珠嘴角露出幾縷姨母笑。
“陸續”兩字用得準確。
草原上的紅狐狸,體型不大,要縫成這麼大一件禦寒披風,可不得七八隻狐狸來湊。
竟然還沒什麼色差。
那得在打狐狸這件事上,花多少心思呐。
難為滿桂這個直男裡的戰鬥機了。
“荷卓,大氅披了,那啥時候披喜服呀?皇帝的賀禮,我都從京師搬來了。”
荷卓將衝好的奶茶捧給鄭海珠暖手,她的神態卻冷了幾分。
“夫人,你是明白人,我不想誆你,也誆不了。滿桂對我是不錯,但如果他連我和旁的男子多說幾句話,都要給我擺臉子,我不願意真的和他做夫妻。”
荷卓說得十分堅決。
抬眼看到鄭海珠有些定定地看著自己,荷卓以為夫人覺得她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忙又補充道“夫人放心,我荷卓會記仇,更會感恩。夫人令我不至淪為明妃,我也定要回報夫人的。我們葉赫部,有些舊將,不願給建州部做奴才,努爾哈赤攻下雙城時,他們往西逃出,散落在蒙古的小部落裡,我願意去聯絡。”
鄭海珠溫言道“沒錯,我盼著你與滿桂做成夫妻,的確有一份心思,是看中你的葉赫貴女身份。但你若不願與滿將軍結為連理,我定不會逼你,否則,我與那設計讓你去雙修的人渣小王子,有什麼區彆?”
荷卓輕輕咬著嘴唇。
夫人敞開了說的話,撫慰了她此前的忐忑。
明白了並無新的桎梏加諸於身後,荷卓又驀地感到一絲惋惜。
她正踟躕怎麼開口時,隻聽夫人的語調越發輕柔起來“荷卓,我再多問一句,你是不是,對旁的男子,動心了?”
“沒有,”荷卓脫口而出,繼而輕喟一聲,“我知道我沒有對旁的男子動心。但我也不清楚,我對滿將軍,是不是動心了。”
“不急著去想,你先隨我,往東去一趟喀喇沁,我需要你這樣會說蒙語的葉赫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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