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五十日前,隆興城裡出了一件命案,金春樓的一名歌伎瓊煙煙外出久久未回,隔日有人發現其陳屍在征三胡同,報官後仵作來驗,竟是被人奸殺扼喉而死,衙役捕快們摸查了十來日,卻半點頭緒也無。本來城中死了一名歌伎,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不料二十日後,本地豪紳楊財主的小女楊青離奇失蹤,報官搜尋了三日,才在城角淺溝中發現屍首,查驗之下,同樣是被奸殺而亡。楊財主在隆興有家有業,府衙裡也有諸多好友親戚,這下知府覃照鄰不敢怠慢,忙吩咐官差儘快查辦破案,可官差搜尋了半月,仍是半條關鍵線索也無,楊財主又不時來府衙催促,正焦頭爛額之際,又有第三件命案發生,城西寡民莊老三的渾家同樣被人奸殺於城中。不足兩月之間生了三起相似命案,隆興城裡自是人心惶惶,覃照鄰要向朝廷交差,隻得不斷嚴逼官差抓緊破案,三天一罵五天一罰,這些時日下來,隆興府內的衙役捕快早被折磨的不成人樣。
辛棄疾掌知案情後,說道:“按常例來看,這三起命案被侵者家世雖不相同,但年紀相仿,據聞也都生的十分標致,凶案當是同一人所為,虞小姐,你卻怎生相看?”
虞可娉道:“一來要將近日卷宗調出,我須一頁一頁仔細翻看,二來最好能讓覃大人指派一名參與偵案的衙役前來協助,咱們大可問個明白。”
辛棄疾道:“這個好說,我這便向他要人去。”轉身又去府裡和覃照鄰交涉,覃照鄰已明其意,借口眾衙役尚有交接事務亟需料理,派了府上年紀最小的捕快季昭前來相助。辛棄疾心中大罵覃照鄰老奸巨猾,但此時與他強辯也是無用,隻得領著季昭而回。
虞可娉正在細細翻看命案卷宗,見辛棄疾隻領了一個小捕快回來,瞧來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知道必是覃知府有意刁難,當下也不點破,彼此熟識了一番,那季昭是隆興下轄的安義縣人,來到隆興城裡不過一年光景,投奔遠房表叔做了快班衙役,早先隻做些站堂嗬道的雜務,這奸殺婦女案倒是他第一次參與偵辦查案。
虞可娉見他雖一臉稚氣未脫,但講話乾脆利落,又兼生龍活虎,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暗想此人雖無辦案經驗,但卻內含熱情,比之老捕快少了一份油膩,多了一絲奮進,有意要再試他一試,便道:“季小哥,這三起命案的卷宗,適才我粗略看過,還有諸多不明之處,不如就請小哥將三起案情俱都陳述一遍,不知小哥還記不記得?”
季昭聽出她要考校自己,忙揚起頭道:“這些天來我日夜思索此案,如何能不記得?大人和虞小姐若想要聽,卑職便一件一件述來。
第一件案子生在五月十七,那瓊煙煙是金春樓有名的歌伎,她不僅歌舞無雙,生的也是十分標致秀麗,城中不少顯貴若去金春樓吃酒,都會捧她的場,不過金春樓並非慣常的花天酒地之所,那裡隻有歌伎,卻無粉頭,是以瓊煙煙也隻賣藝不賣身。她本也是和一眾歌伎住在金春樓裡,後來因才藝出眾,賺了不少銀錢,便和一個姐妹搬到城北私宅去住,平日皆由金春樓的車夫老張接送。
五月十七那天,老張患了重病不能趕車,眾歌伎都勸瓊煙煙留宿在金春樓,不要獨自回去,瓊煙煙卻不肯聽,執意要徒步回家。要說金春樓離她住處也不過二裡多路,又是在隆興城中,沿途偶有巡更的更夫路過,不似野郊那般荒涼,照理也無甚大礙,可她姐妹在家中足足等了一個晚上也不見她回,第二日一早便到金春樓打探,一問之下才知瓊煙煙昨夜便離去了,眾人急慌了神,匆忙趕來報官,卻聞聽早有人在征三胡同發現了一具屍體,經過查驗,果真便是瓊煙煙的屍身無疑。
征三胡同是個死巷,白日裡便極少有人經過,黑夜之中更是人跡全無,那采花的奸賊不知在哪裡截獲瓊煙煙,又在何處起淫行凶,事後卻將屍首扔在征三胡同中。這凶犯行事也算縝密,仵作隻查出瓊煙煙是被扼緊咽喉而死,此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痕跡,是以咱們查了十來日,卻也沒有什麼線索。
第二起命案是在六月初六,本地財主楊雄生有三男一女,他小女兒楊青今年一十八歲,隻因楊雄對這幼女十分寵愛,楊小姐又是相貌出眾,眼高於頂,是以一直未曾許配人家。那日楊小姐帶著婢女去街中買胭脂水粉,時至傍晚才回,婢女一時肚痛難當,急去茅廁方便,待她回到街上,卻怎地也尋不見小姐,匆匆趕回家中,卻也沒見楊小姐回來,這下楊家可是急了,一麵派了家丁到街上去找,一麵求助官府幫手,直尋了三日,才在城西一處陰溝發現楊小姐的屍首。經仵作查驗,楊小姐是被采花賊一刀捅在腹中而亡。
不到一月連生兩起奸殺官司,隆興百姓自是人心惶惶,姑娘媳婦都不敢在夜黑出門,傍晚之前都早早收拾回到家中,豈料過了十日,還是有了第三起命案發生。
和前兩件凶案不同,這起命案是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城西有個窮戶叫做莊老三,是個矮銼木匠,今年已四十二歲,這人打了半生光棍兒,卻不知怎地在去年迎娶了一個外鄉女子陳氏,陳氏不僅比他小了足足二十歲,還生的秀麗端莊,真不知莊老三前生修得了什麼陰功。唉,想是天妒其福,陳氏那日不過因家中少醋,要去街上打醋買鹽,結果竟一去不回,隔了兩日才被人發現死在鄭孔目的莊院之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