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申道:“還不是因你和四當家是金蘭弟兄,若非得他提攜,而幫主又是他的親大哥,對你另眼相看,你哪會有今日的威風?”
上官青勃然大怒,原來神牛幫成立已久,而他近年才剛加入,的確扶搖直上,沒多久便坐上了三當家之位,他和幫主鄧奎的親弟弟鄧俊早年相識,雙方一見如故,結拜為異姓兄弟,他在幫中位高權重,也聽到許多風言風語,說他靠的便是這層關係,而非自身才乾,本來這些流言也沒放在心上,可半年之前,鶴鳴觀寶塔被盜,眾豪傑在豫南圍追冷懷古,鄧俊為首的神牛幫也在其中,大家車輪迎戰冷懷古,結果神牛幫偷雞不成蝕把米,非但沒能得到好處,鄧俊還被對手一掌擊碎腦骨死於非命,及後訊息傳到總舵,鄧奎固然痛不欲生,幫中骨乾也都腹誹心謗,對上官青的不滿之情溢於言表,這廖申更是首當其衝。今番兩人同來龍溪鎮公乾,上官青早已察覺此人不服管束,這時聽他說出緣由,心中又羞又惱,喝道:“廖申,我知你對我始終不服,如今你既挑明,那咱們便來說道說道,才乾武功,你又有哪一處勝過我了?”
廖申冷笑道:“本幫創立多年,幫主文武全才,周旋於各國之間,這才創下偌大基業,你的才乾又算得什麼,任誰來做還不是一樣?至於武功一途,那更是不足掛齒,廖某功夫雖非頂尖,但也自認高你一籌!”
上官青哈哈笑道:“好!好!大言不慚,可笑可笑。等你臂膀傷愈,本當家便來討教你的高招!”
廖申道:“又何必等待他日,區區小傷何足道哉?今天便在這龍溪河畔,你我一決高低!”
上官青知他先前借口有傷隻是推脫,這時聽他出言挑戰,自也不甘示弱,道:“好,在場兄弟都做個見證,今日我若敗於你手,這當家之職,我不做了,向幫主進言保舉你上位!”
廖申也道:“不錯,你我無論勝敗,咱自家兄弟可不能群毆傷了和氣,我若勝不了你,從此對你心服口服,為你牽馬墜蹬,擺平幫中的流言蜚語!”
上官青並不拔刀,赤手亮出架勢,示意對方先行進招,廖申冷笑道:“三當家,你不用藏刀,威力自然大減,敢如此托大麼?”原來上官青出身吐蕃,所用短刀乃是外邦兵刃,他在神牛幫受到排擠非議,也和出身有關,這時聽到廖申提起,更有侮辱嘲弄之意,心中惱怒更甚,喝道:“赤手勝了你才算本事,姓廖的,你出招罷。”
廖申綽號“大雷震手”,掌上功夫占著一絕,他故意以話相激,讓上官青放棄所長,大家赤手相鬥,自己勝算極大,是以聽到對方挑戰,雙掌一立,掛著風聲向前拍去,上官青見他來勢凶猛,不敢有絲毫大意,側身揮掌相格,兩人便戰在了一處。他倆雖同幫共事多年,但卻從未有過切磋伸量,這時放對起來,都感歎對方果然武功了得,廖申功夫人如其號,掌帶霹雷,隱隱有斷碑裂石之力,上官青越鬥越是心驚,暗暗自責不該托大,若兩人相較刀法劍法,自己隻怕早勝多時了,他越是分神,形勢越遭,有幾次險些被廖申擊中,知道這時多想已然無用,於是重又抱元守一,繼續沉著應戰。
他二人鬥了六七十合,仍未見勝負,上官青掌法雖然不及廖申,但他武功修為略高,凝神之下沉穩應戰,竟逐步挽回頹勢,慢慢占了上風,廖申眼見形勢不妙,知道自己內力不如對方,久戰之下恐出紕漏,眼珠一轉,不禁計上心頭,右臂一挺,橫斬上官青小腹。上官青見他這一揮勢不可擋,躲避已來不及,也跟著舉起左臂迎了上去,兩臂相交,內力各自湧出,又鬥了個旗鼓相當。
上官青不斷催動真氣,正要一鼓作氣將對方拿下,忽見廖申表情怪異,雙眉緊蹙,似乎極其痛楚,不由得心頭一震,想起對方曾提到右臂患了舊傷,不免動了惻隱之心。他應了這番比鬥,本不是和廖申有什麼深仇大恨,隻想一戰威懾幫眾,讓大夥心服口服,若真的將其打傷結怨,那可就適得其反了,想到此處微微收力,打算讓這一手,哪知念頭剛轉,忽覺對麵一股大力襲來,這時想要運功相抵已然不急,趕忙雙手一錯,將對手架開,胸前門戶卻正大開,被廖申一指點中胸口,登時覺得氣血翻湧,噔噔倒退了幾步,喉頭一鹹,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廖申抱拳道:“上官兄,承讓了。”他這時已不再叫三當家,言下之意,是要對方兌現承諾。上官青自己推宮活血,過了好一陣才緩過勁兒來,喃喃道:“廖申,你……你用此招數,又算什麼英雄?”
廖申道:“我光明正大,既沒倚靠旁人,也沒借誰的名頭,自古道兵不厭詐,是你自己婦人之仁,又怪的了誰來?”
上官青默然不語,可心中著實不服,若非顧念對手傷情,這般久戰下去,自己勝算極大,如今吃了這個啞巴虧,叫他如何能夠心甘?他手下的幫眾見主子落敗,心裡也都不忿,隻等他一聲令下,便要上前混戰,廖申看出勢頭不妙,忙揮手道:“眾位兄弟,大家自己人,可不要傷了和氣!幫中大事均須幫主定奪,你我說的可都不算,咱們這便動身,趕回總舵讓鄧幫主來裁決。”
他話音剛落,就聽溪邊有人說道:“這位兄台,你如此取勝,倒想這麼渾水摸魚哄騙大家,嘿嘿,可不大光彩。”
神牛幫眾人一愣,扭頭一看,就見溪邊對岸不知何時多了四人,原來適才上、廖二人全力相鬥,眾幫眾也都全神貫注地觀戰,並未留意已有人走近。廖申聽出此人口氣極具挑釁,細細打量之下,就見其中一人白衣白巾,瞧來頗為儒雅,恰似一個中年書生,仿佛便是眾人的頭領,他身旁那人麵目可怖,兩條眉毛又長又立,活脫脫吊死鬼的模樣,又有兩人身穿長袍,一青一黃,開口說話的正是那青袍老者,廖申見這幾人十分麵生,心中更增警惕,瞧上官青的神情,似乎他也不識,於是問道:“未敢請教幾位好朋友的尊號。”
那青袍老者輕輕一躍,跨過了小溪,不答反問道:“足下可是神牛幫的長老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