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術在旁補道“他是我們家主的胞弟,彆看他年紀幼小,卻是乞顏人裡氣力最大、最為勇猛的武士!”
婁之英等三人深以為然,合撒兒向博爾術道“大哥見你數日不回,便猜到生了事端,是以派我領兵下山巡哨,打探你的訊息,幸喜長生天保佑,讓你我在此相遇,那些蔑兒乞人因何為難於你?”
博爾術道“說來話長,待回去我向家主慢慢稟報,這三位朋友,也都跟我們一起去。”
合撒兒聽說婁之英等有事相詢,拍著胸脯道“你們是乞顏部的大恩人,但有所求,我大哥必定答應,咱們這就回去相見。”
乞顏部本營離此四十多裡,眾人行了數個時辰,午後終於到達,合撒兒少年心性,興高采烈地領著婁之英等三人來到中帳,裡頭聽到他大呼小叫的聲音,門簾一掀,出來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就見他麵寬眼細,瞳孔泛青,唇下留著微髯,卻呈紅褐之色,當真是天生異相,讓人不可逼視,合撒兒引見道“這位便是我的長兄,咱們乞顏人的首領,孛兒隻斤鐵木真!”
婁之英見他不過二十歲上下,跟自己年歲相仿,卻若淵渟嶽峙,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暗忖此人年紀輕輕,便能成為一部之首,必定是有過人之處。鐵木真聽說三人救了族人,忙請進中帳,一番道謝之後,問起前來的緣由,虞可娉道“我們有一位先人,數十年前曾在不兒罕山藏了東西,如今我等卻不知具體的方位,隻聽說是跟驢子相乾,不知貴部有沒有關於驢子的掌故,亦或其他線索,首領可有頭緒?”
鐵木真沉吟道“不兒罕山人跡鮮至,乃是我乞顏部曆代祖先的葬骨之處,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特彆,我也從未聽聞過有什麼驢子的典故。”
馮春道“我聽說大漠野驢頗多,會不會和此物有關?”
鐵木真搖頭道“不兒罕山高大荒蕪,終年積雪,鮮有水草植被,並非野驢的棲息之地,它們大都落腳在草原。”
眾人又推敲了一陣,均覺不大對路,鐵木真道“我讓人去後營問問在世的先達名宿,看能有什麼眉目,眼下我要先處置軍務。”轉頭向博爾術道“好朋友,我遣你出使蔑兒乞部,怎地數日不回,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麼?”
博爾術道“我去見過脫黑脫阿,正要談論如何交換主母,哪知此人存心羞辱,聽說我是乞顏部的勇士,竟讓我跟四條獒犬比鬥!我自是不從,他便將我扣押起來,若非得人相救,隻怕博爾術已沒命再見家主了!”
乞顏人最重自尊,帳內諸將眼見博爾術蓬頭垢麵、左腿負傷,想到他受了如此折磨,均都憤恨不已,鐵木真輕撫他的肩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去到蔑兒乞人營帳,可有什麼觀測?”
原來鐵木真這次派他出使,一是商談如何迎回孛兒帖,二是讓他摸清敵態,好做到知己知彼,博爾術將蔑兒乞軍營的情狀一一說了,何處布置了重兵,哪裡存放了糧草,約有多少馬匹戰將,及後說到了孛兒帖,鐵木真聽說她已身懷六甲,不禁垂淚道“我堂堂七尺男兒,卻不能護得妻子周全,還算什麼英雄好漢!這次我要打敗蔑兒乞人,將妻兒奪回,諸位將士,你們敢不敢隨我一起奮戰?”
營內諸將齊聲呐喊“嗬呼!嗬呼!”這是乞顏人對敵宣戰的口號,雖隻十數人叫來,聲勢卻甚是驚人。鐵木真道“來人呐,將蔑兒乞俘虜押將上來!”有人飛奔出去,將納赤五花大綁推了進來。
鐵木真吩咐道“鬆綁!”納赤突得自由,心裡十分納悶,不知對方要如何處置自己,鐵木真問道“你是蔑兒乞後營護衛隊長?”
納赤點了點頭,鐵木真又道“蔑兒乞人折磨我的使者,我卻不來難為你,現給你一匹駿馬,你便可回去,隻須向脫黑脫阿帶一句話。”
諸將聽聞要放納赤,都感一驚,合撒兒道“大哥,便這般輕易放他走了?適才他可傷了不少我族兄弟!”
鐵木真道“他是奉命行事,乃職責所在,遷罪於他又濟得什麼用?納赤,你回去告訴你家頭領,三日之內,乞顏人必會與之交戰,就這麼一句話,你這便去罷。”
納赤施禮答道“多謝首領不殺之恩。”站在原地竟不離去。鐵木真察言觀色,見他雙眼直勾勾盯著婁之英,心中不悅,問道“你還有何事?”
納赤道“我失手被擒,並非因為學藝不精、技不如人,乃是遭人偷襲,被攻了個措手不及,是以心中不服!”
鐵木真不怒反笑,道“哦?那麼你待如何?我這裡有諸多乞顏勇士,你隨意挑一個來決鬥,又有誰來怕你?”
納赤一指婁之英,道“適才便是被他突襲,我要跟此人比拚!若是敗了,待我報完了信,再回來受你處罰,若我勝了,那麼不算你放了我,是我堂堂正正打敗了乞顏人,靠本事回歸的本營!”
鐵木真沉吟不語,一則婁之英過門是客,這營帳內任何兵將自己都可差遣,唯獨對這三人多有不便,二來帳中諸人都是他的親隨,個個本領蓋世,對戰納赤把握極大,這個中土漢人卻是初識,實不知他能為如何,正躊躇間,就聽婁之英笑道“好啊,我便來接你的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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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赤見他敢出來應戰,鬥誌更增,道“好,咱們便到帳外放對。”
婁之英聽馮春譯了,笑道“不用,就在這裡,我站在此處不動,你來打我三拳,若能將我擊倒,便算你贏。”
納赤大怒,暗道“你如此輕視我,便讓你瞧瞧我的厲害!”見他就這麼不丁不八地站在中央,本想一拳打向他的胸膛,忽然靈光一現,但覺他如此淡定,隻怕確有獨到技藝,想到人體中向來肚腹最軟,於是蓄力於臂,猛地一拳揮出,結結實實打在婁之英肚皮之上。
帳內乞顏諸將都捏了一把冷汗,再細看兩人時,卻不由得啞然失笑,原來納赤一拳擊出,正深陷於婁之英肚腹之中,竟被牢牢吸住動彈不得,他想要奮力拔出,無奈已使出了千斤之力,卻是紋絲未動,一張臉則憋成了紅紫色,心中暗道“不好,這外族人會邪術!”想提起左臂再打,可卻無有氣力,婁之英笑道“老兄,小心了。”丹田內勁一吐,納赤登時騰空而起,大頭朝下摔落。
婁之英輕輕一扶他的腰身,納赤頭腳倒轉,這才穩穩落在地上。婁之英道“還有兩拳,要繼續打麼?”
納赤便再倔強,也知自己遠不是對手,再打下去無非自取其辱罷了,搖頭道“我打你不過。現下便回去送信,再趕回來受死!”
婁之英道“乞顏首領大人有大量,他既饒你不死,你也不用再回來了。”
納赤聽了傳譯,臉色羞的通紅,出營頭也不回地去了。博爾術讚道“中土武功果真名副其實,我在蔑兒乞監牢,也是被兩個本領高強的中原人所救。”將昨晚如何逃獄的事又細說了一遍。
婁之英等三人越聽越疑,再細細打聽這兩人相貌,果然便是阿兀和孫妙玫,婁之英問道“那女子可是受那男子所迫,被他逼著做這些事麼?”
博爾術茫然道“沒有啊,我瞧此二人關係親昵、配合默契,並非敵對,更加看不出誰被誰所迫。”
婁之英心中納悶,再細問情由,博爾術因當時隻匆匆照麵片刻,也吃不大準,一時倒無從評判。婁之英道“鐵木真首領,那兩位中原人跟我乾係頗大,貴部何時攻打蔑兒乞人,我願追隨左右。”
鐵木真適才見識了婁之英的本領,知道此人乃是力助,欣喜道“我已備齊了軍馬,但本部兵將不多,遠非蔑兒乞部敵手,我的義父和安答已答允增援幫我,隻一兩日便到,那時咱們便可出兵。”
大戰在即,乞顏部上下儘皆忙碌,婁虞二人這兩日又尋人問了問寶藏線索,卻都不得要領,到了第二天傍晚,鐵木真義父、克烈部首領脫裡的援軍到了,領兵的是大將額古該,共帶克烈士兵兩萬人,脫裡本人則未前來。第三日清晨,鐵木真安答、劄答闌部首領劄木合的先鋒隊也到了,此次劄木合也親率了兩萬軍馬,卻因路途阻塞,隻先到了一萬人,劄木合領著後軍一萬人要遲些才到。鐵木真清點人數,加上自己的兵力,此時已有近四萬大軍,便和諸將說道“劄木合義弟的後軍不知何日能到,眼下戰事緊急,脫黑脫阿正在跟乃蠻部聯姻,若他二軍合並,做足了準備,卻也不好對付。為今之計,隻有今日出兵,速戰速決,方是王道!”乞顏諸將皆都隨聲附和,那兩路援軍亦無異議,鐵木真束整軍馬,揚起大旗,浩浩蕩蕩向著東北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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