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老頭子，以後要開開心心的，不能動不動就愁眉苦臉，沒事多出去走走，不要整天悶在家裡。”
“還有啊，我走後你千萬不能做傻事，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這是對你...你的...命...令...”
“我...我不行了...”
“老頭子，兒子，我...我愛你們...”
“母親！”
“小苒！”
病床上，母親閉上了眼，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她走的很安詳。
這一夜，兩個大男人痛哭流涕。
李安心紅腫著眼睛，為母親舉辦了葬禮。
葬禮辦得樸實無華，但很用心。
七日後，李安心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母親的墳墓前睡著了。
輕柔的晚風，像是母親在撫摸著他的頭發。
微風的呼嘯，就像兒時母親在耳邊輕哼的童謠。
這一晚，他覺得母親回來了，就在身旁默默陪伴著他。
這一晚，他睡得很香甜，嘴角都不自覺的揚起了笑容。
翌日。
醒來的李安心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在墳前站立良久。
重重磕下三個響頭，不再留戀。
轉身大步離去。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李安心臉上長出了許多皺紋，身體也微微佝僂。
他的父親更加年邁不堪，渾濁的雙眼早已看不清了東西，身軀瘦的隻剩皮包骨。
平時都需要幾個保姆伺候的父親，今晚也不知從哪滋生出來的力量。
不但自己洗了熱水澡，還對著鏡子仔細地梳起了頭發。
把為數不多的幾縷頭發梳成了大背頭。
皮鞋擦得鋥亮，西裝一絲不苟，非常整潔乾淨。
甚至還在手腕上點了幾滴香水。
做完這一切，父親才緩緩坐回了太師椅上，那是他多年來的專屬位子，是母親年輕時送給他的禮物。
“你們都出去吧，今晚不需要任何人照顧。”
陪護人員聽從的離開，父親又對李安心招了招手：
“兒啊，來陪父親說會兒話。”
父親的聲音有些渾濁，也說的格外慢。
李安心不發一言的坐在父親身旁，紅著眼睛側耳聆聽。
“人嘛，都有生老病死的那天，你也一大把年紀了，彆哭喪著臉，開心一些。”
父親嗬嗬一笑，拍了拍李安心的肩膀，繼續說道：
“若不是得到了你母親的命令，我也堅持不到現在，你應該替我感到高興才是。”
“你母親性子急，她等了我這麼些年，我若再不去找她，她該生氣了，你知道的，我可不舍得讓她生氣。”
“等我走了，就按你母親那樣的儀式來，不要將我與你母親合葬，她勞累了一生，不能再去驚擾她了，你母親愛美，也不想將不好的一麵給人看。”
“你啊，就將我葬在你母親的墳墓旁邊，我要繼續守護著她，跟她再也不分開了。”
父親說著，將手掌放在了李安心的腦袋上，輕輕撫摸起了他發白的頭發。
“兒啊，從小爹就沒對你說過一句愛你的話，你也彆怨恨爹，男人嘛，都有內心的小矜持跟小驕傲。”
“如今......那點矜持也該放下了。”
“你很優秀，是父親心中永遠的驕傲，父親一直都很愛你。”
“父親對你沒什麼要求，唯一的希望與你母親一樣，希望你能一生無憂無慮，開開心心，開心最...重...要...”
隨著話音落下，枯槁手掌也停止了對他的撫摸，從李安心頭上無力滑落。
李安心用大拇指堵著嘴唇，默默掉下了眼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