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你也在這裡,下午好!”
“下午好,傑森。”徐憶如抬頭看向麵前的亞裔男生,與剛才對韓易展露出的笑容沒有什麼差彆,但眼角卻看不到絲毫弧度。
“早上!”隻要有機會,韓易隨時隨地都在展示他的川味椒鹽粵語。
傑森-鐘,中文名鐘利民,據說是香港某點心世家的二公子。在徐憶如的追求者裡,他不是最帥的那個,也不是最有錢的那個,甚至不算是最有耐心的那個。但是相較起來,鐘利民確實能算是韓易的全麵升級版了。
身材高出半個腦袋,家境亦比韓易寬裕不知多少。至於長相,若不是本尊也來自香港,鐘利民自稱一聲半山吳彥祖,也是恰如其分。
“剛才下課,正好看到你們進來,就來打個招呼。”鐘利民特彆熱情地給韓易揮揮手,才笑著對徐憶如說道,“對了,格蕾絲,今天有沒有時間?我朋友在阿爾罕布拉新開了一家茶餐廳,想邀人品評一下。易,喜歡吃點心的話,也可以一起來!”
“我就不來了。”韓易才不趟這趟渾水,他指著自己的嘴巴,“口重,沒辣椒吃不下。”
“好啊好啊,味道肯定很棒。”徐憶如笑著點頭應和。過了幾秒,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看了一眼韓易,語氣裡帶著濃鬱的遺憾,“欸,不過是今天嗎?今天我跟易提前約過要去看個演出,有點不巧呢。”
又給我安排上了是吧?
韓易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韓易與徐憶如的相識,始於兩年前的一節專業課206。當時韓易大二,而徐憶如則剛考入南加大,同專業的二人碰巧選擇了同一門核心課程,又正好分在了一個論文小組。
說是正好分到一起,也不儘然,華國學生,不管來自哪座城市,在一節課上總是喜歡抱團的,他們更信任作為華國人趨同的思維和勤奮的天性,畢竟沒人想選一個小組討論永遠消失的派對腦。跟同胞抱團,能最大程度上降低被坑害的概率。
韓易和徐憶如就是這樣與另外一位大一的內地男生,以及跟韓易同屬大二的香港女生分在一起的。課業本身倒是沒什麼問題,韓易這個小學霸加上徐憶如這個大學霸,另外兩個人得蠢到曠世絕倫才能把分數從拉到b。
關鍵在於,那個大一男生一眼就相中了徐憶如非她不娶,展開了自以為含蓄隱晦,實際上露骨到讓韓易和香港女生麵麵相覷的追求。
男生經常借小組活動的名義邀請大家出去吃飯,甚至私下央求韓易給他打打配合。因為考慮到小組成績的徐憶如可以拒絕他的單獨邀請,但對小組的集體活動卻很難說不。
韓易當然不可能去做當僚機的事情,若郎有情妾有意,需要一個升溫的環境也就罷了,明擺著是一隻強扭的瓜,還要讓自己在瓜田裡望風,那是決計不行的。每次小組聚餐的時候,韓易做的最多的是,就是用他最擅長的冷笑話緩解男生精心營造出的尷尬求偶場麵。
神奇的是,徐憶如和另一位女生竟然都很吃冷麵笑匠這一套,這樣一來,臨時拚湊的飯搭子組合也就漸漸固定了下來。
新學期過半,眼見追求無望的男生主動退出。又過了幾個月,在韓易婉拒香港女孩的表白後,後者也悄然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中。
最終,飯搭子變成了飯對子。
確實不能怪韓易,她站在徐憶如身邊,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不過,這也不代表韓易對徐憶如有什麼想法。韓易自認為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頭腦十分清醒,有著非常正確的自我認知,相當拎得清。
看見徐憶如的第一刻起,韓易就極為篤定,自己不可能與她之間發生任何旖旎的故事。且不提畢業之後自己就會回到內地發展,而徐憶如選擇的職業道路,讓她除了寶島無處可去。光從徐憶如平時麵麵俱到的待人接物,刻意煉就的社交話術,以及其他藏匿在暗處,很難被人發現的貴氣特質就可以推斷出,她設定的人生,或者說她的家人為她設定的人生裡,絕不會有自己這樣一號人物。
因此,從一開始,韓易就把普通朋友的標簽貼在臉上,再也沒摘下來過。
是普通朋友!
不是男閨蜜!
韓易將兩人的互動和對話圈定在了一個巧妙的範圍內,約飯來者不拒,談心有的放矢。要聊學業壓力和課餘八卦,韓易能不歇氣奉陪一晚上。一旦話題跟正在追求她的男生,或者感情觀和擇偶標準扯上一點關係,扔掉手機,打開ste,直接裝死。
男女之間,想要保持純友誼,就一定要對彼此的生活有邊界感。
正是因為韓易的有意維護,他和徐憶如的關係才逐漸從乾飯夥伴,到好朋友,再到旁人眼中默契十足的摯友。
當然,話說回來,如果韓易以男閨蜜的身份自居,另有所圖,聰慧過人的徐憶如也不會跟他走得這麼近,更不可能拿他來當躲避邀約的借口。
用一個對自己有好感的人當擋箭牌,是最愚蠢的行為,不止傷害他人,也會影響自身。徐憶如的天性與家教都不允許她這麼做。
正是知道用韓易做避風港不會對他產生任何負麵影響,徐憶如才會這麼放心大膽地講出來。
韓易的態度,徐憶如的追求者們都看得分明,傻一點的隻是覺得他沒有威脅,置之不理即可。而聰明一點的人,早就開始跟韓易攀關係,希望從他這裡找一個突破口。
比如鐘利民。
“對的,約了j-z,今天晚上一起看芭蕾舞。”
韓易把聊天的節奏一把搶過來,開上了滑稽的高速路。
“我說,傑森,還沒學會嗎?下次等我不在的時候再約,她就沒這麼多事兒啦。”
這就是人際交往的巧妙之處,鐘利民知道自己沒有多餘的心思,徐憶如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打歪主意。前者知道後者隻是純粹在躲避邀請,後者也無所謂前者是否識穿自己的小謊言。
識破了更好,省得多費功夫。
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解決方法當然是開一個大家都能釋然的玩笑,如果認認真真地幫徐憶如圓場,反而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機車啊!”徐憶如瞪瞪眼,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沒撐過一秒就直接破功,掩住嘴扭頭笑了起來。
一本正經講笑話,她的死穴。
“哈哈,該聽你的,兄弟!”鐘利民有些癡迷地看了一眼徐憶如綻放的如花笑顏,隨即便收斂心神,笑著跟韓易碰了碰拳頭,“我等會還有課,下次再見喏!”
禮貌大方地向心儀的女孩發出邀請,被委婉拒絕後既不惱怒也不糾纏,把期許與憧憬放在心中,靜靜等待下一次更好的機會。
“多好的男人啊,小徐。”韓易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剜了徐憶如一眼,“淨乾些傷人家心的事情。”
“我怎麼傷他心了,我很委婉的好不好?”徐憶如稍稍提高聲調,看到教授走進教室,她又連忙壓低聲音,腦袋都比之前伏低了兩分,“你和人家亂開玩笑,還怪我咯。”
“好好好,都怪我。”韓易繼續在鍵盤上輕輕敲擊,一串又一串文字飛快地浮現在屏幕上,“早點挑一個,你的擋箭牌要被射穿了都。”
“每學期22個學分,哪來的時間挑。”
徐憶如嘟囔了一句,隨即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嘴角勾起一個無比可愛的弧度。
“既然都這樣了,不如假戲真做,今晚造一頓。”
黏糯如蜜糖般的嗓音,搭配東三省的特有詞彙,和刻意學習的口音,顯得特彆有喜感,不用說,這個詞也是韓易教的。
聽到這句話,韓易隻是瞟了她一眼,用鼻腔嗤了聲氣,便繼續手上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