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承認,或者否認你的這個猜測,芭芭拉,我相信你能理解。”
韓易的聲線聽起來很柔和。
“我不怕自己會不會受到影響,但任何與之相關的暗示,都有可能毀掉她的職業生涯,而我並不準備那麼做。”
“我理解……易,我能理解。抱歉,在這個問題上,你確實應該保證她的**不受到侵害……”
“……特彆是在她主動發起攻勢,你勉強應對的情況下。是或不是?”
話鋒一轉,以退為進,芭芭拉的問題更加犀利。
“如果你永遠都無從得知她真實身份的話……是。”
“放心,哪怕我知道了,也會裝作不知道的。就像我說的那樣,我是個大師級的保密者。”
芭芭拉再次端起酒杯,又給自己續上酒花胡子。
電視裡的足球比賽已經進行到了上半場的最後階段,第44分鐘,梅姆沙伊大禁區右側的一腳任意球擦著上方的邊網偏出球門,引得鳳凰酒吧內的雙頭鷹球迷一陣驚呼與籲歎。
但不管是韓易還是芭芭拉,這兩個骨灰級球迷,似乎都暫時失去了對綠茵競技的興趣。
芭芭拉語速越來越快地向韓易拋出一連串問題。
更準確地說,是她在陳述,韓易在肯定她的陳述。
“擁有她們的傾慕,你能充分感受到身為男人的成就感與滿足感。”
“是。”
“這份成就感和滿足感過於強烈,以至於你不想讓它減少分毫。你知道,如果你做出了最終的選擇,三份感情就會變成一份。一,就會變成三分之一。”
“是。”
“‘我該怎麼選擇呢’?你這樣想著,‘不管我選擇了誰,另外兩個人都會受到傷害,她們……’”
“不。”
“嗯?”芭芭拉疑惑地歪了歪腦袋,“我還沒說完呢。”
“我明白,芭芭拉,不過從你前半句話的描述來看,我就已經知道該回答‘不’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韓易身體微微前傾,兩隻手掌像唱詩班的孩童那樣交疊在一起。
“為什麼?”芭芭拉也將身子向前傾斜,頗為好奇地問道。
“因為,這不是電子遊戲。男女之間的事情,也不是一方的單項選擇……”
“而我選擇的權利……”
韓易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芭芭拉。
“已經在跟你上床的那一刻,被我自己丟進了垃圾桶裡。”
“我?”
這下輪到芭芭拉-帕文驚慌失措了。她指著自己,舔舔乾燥的嘴唇。
“是的……但彆誤會,這跟你本人沒有關係。我不是說我……愛上了你,或者在暗示彆的什麼。”
韓易伸出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芭芭拉安心。
“換個說法吧……通過你,芭芭拉,我知道了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搖擺的、貪婪的、進退失據的,覺得自己很好,卻總會傷害身邊所有人的……”
“像我父親一樣的人。”
韓易不想說,芭芭拉也不想問,但是在這個注定走心的遊戲裡,他們都無法避免失敗。
“你說得沒錯,我能感覺出來,她們——至少現在如此——眼裡隻有一個人。不管周遭如何變化,不管源頭來自哪裡,她們的情緒都是那樣的濃烈而純粹。”
“但我,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之前還在糾結該如何選擇。什麼樣的選擇能帶來最好的未來,什麼樣的選擇能將傷害降到最低。或者,如果不做選擇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保護’她們。”
“噢,天呐,保護……”
韓易仰頭看向天花板,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依然寒意陡峭的倫敦初夏夜裡,白霧像這座城市曾經習以為常的濃煙那樣向四周飄散。
“我以為我的猶豫不決,是因為我的體貼、我的關心,我的……偉大……”
“我本來應該拒絕你,芭芭拉。”
韓易抬手,對準芭芭拉-帕文。
“第一個吻之後,我就應該拉開距離,告訴你,在海的那邊,有三個喜歡我,我也喜歡她們的女孩。如果我這樣做,就是在傷害她們,也是在不忠於我自己。”
“但我無法抗拒你。我的意思是,這甚至不是理智在對抗情感,而是理智和情感一起大聲向我叫喊‘你還在等什麼’。不對,還有一點……也許在選擇回應你的那一瞬間,我也是希望用這種方式,來做出一個可能不正確,但是簡單痛快的選擇。”
“抱歉。”芭芭拉神色黯然,“如果我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我一定不會……我的意思是,雖然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糾纏不清的感情,但我還以為你是個……”
“不,第一千次告訴你,這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如果沒有你,也會有……我不知道,其他的維密天使,或者其他程度相同的誘惑出現在我麵前,而我依然無法說不。”
“所以,我無法拒絕你,並不是因為你漂亮得難以置信,讓vogue願意花六位數讓你上封麵。也不是因為你是——而且我依然這麼認為——最健康也最完美的模特身材。完美到維多利亞的秘密還沒有給你奉上專屬合約,隻能說是他們的損失。”
“我無法拒絕你,是我天性如此。”
“我是個花心的人,麵對撲麵而來的絢爛世界,我沒辦法不去擁抱它。”
說到這裡,韓易搖搖頭,自嘲地笑了起來。
“雖然聽起來很自大,甚至有些自負。但是,事實是——我很有錢,而且會一直有錢下去。我太有錢了,以至於這些財富在我身後築成了一道高牆,或者一個圓形巨石陣。那些誘惑,隻要經過我這裡,就會不可避免地被截留下來,駐足拜訪。”
“也許是這樣的,但那不是我。”芭芭拉急迫地否認,“至少……我接近你,並不是因為你的財富。而是……”
“我明白,如果你是因為那些,我也不會坐在這裡跟你說那麼多了。”
嘴上這樣說,但韓易心中卻並不認同。
也許芭芭拉-帕文並不是為了追求財富,才與他有如今已然兩夜的魚水之歡。
但她眼中的這個韓易,絕不可能擺脫金錢的光環。
他對異性的致命吸引力,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他深不可測的資本積累,和過去一個季度在娛樂工業裡的攪動風雲。
如果沒有這常人難以準確衡量和理解的天量財富,韓易身上的閃光點,也許就是一些讓人蹙眉的奇怪習慣,不減分就已經不錯了。
舉個例子。
一個在女人麵前手足無措的普通亞裔男生?太遜了!
一個在女人麵前手足無措的華裔億萬富豪?天呐,稀世珍寶!
“我想表達的是,在我知道自己無法拒絕誘惑,也無法擺脫誘惑,更無法在短時間內免疫誘惑的情況下,我不應該去選擇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相反,我應該用儘可能平和無痛的方式,慢慢遠離她們,讓她們不再有受到傷害的可能。”
“你難道,完全沒有那種……想要全部占有的衝動嗎?”
芭芭拉-帕文喃喃問道。
“對於很多男人來說,這似乎是他們的夢想。”
“當然有這種衝動啊。你說得很對,這確實是很多男人的夢想,也是我的。很難為情,但是必須得承認。因為承認有問題,才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
韓易聳聳肩,看起來很無所謂地笑了兩聲。
“可是,全部占有,隻是動物性的表現,是男性的生殖衝動,是我們想要儘可能多地繁衍後代的本能。我能這樣做嗎?當然可以。beg&nbp;and&nbp;borrow&nbp;and&nbp;teal&nbp;and&nbp;lie,無所不用其極,總能得償所願的。”
“但代價是什麼呢?”
“我想,最真實的代價,應該是,我同時擁有三個愛我的伴侶,而她們每天都會帶著這樣的恐懼入睡:明天,他是會繼續留在我身邊,還是去另外兩個人那裡?”
“如果,在某種神跡般的情況下,我跟她們同時組建了三個家庭。每天早上起床,我們的孩子會——在三棟不同的房子裡——問他們的媽媽同一個問題。”
“‘爸爸在哪裡’?”
聽著韓易的描述,不由將自己帶入情境中的芭芭拉-帕文,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每個人都有多種多樣的身份,也許在我麵前,她們隻是‘喜歡我的年輕女孩’。但千萬不能忘記,她們同時還是一對父母最寶貝的女兒,是未來她的兒女最深愛的母親。可能是你的母親,也可能是我的母親。”
“所以,既然我已經自私地犯了很多錯誤,現在,就是時候來結束掉這一切了。慢慢疏遠她們,讓她們對我的喜歡漸漸熄滅……隻要時間夠長,沒有什麼感情是一成不變的,不是嗎?”
至少從表麵上來看,現在的韓易笑得輕鬆而燦爛。
“這樣,她們不會再受到傷害。而我,也可以正視我的本性,跟那些對我沒有感情,不會被我傷害的人,做動物會做的事情。”
韓易的話語在芭芭拉的耳廓間回蕩,這次,輪到匈牙利姑娘陷入長久的沉默了。
電視裡的廣告都已經結束,法國隊與阿爾巴尼亞隊的二十二名球員重新在韋洛德羅姆球場飛奔,芭芭拉-帕文才深吸一口氣,重新掛上了她標誌性的活力笑容。
“……易,萬一有一天我忘了。”
“記得提醒我……彆愛上你。”
通過這場由她有意無意開啟的遊戲,芭芭拉獲得了能夠解答她心中疑惑的一切答案。
這些答案,有一部分完全在預料之中,而另一部分,則讓她措手不及。
一個有趣而真誠,但同樣有迷惘和掙紮的人。
一個因為缺陷而變得不再完美,但又因為敢於直麵缺陷而變得更加完美的人。
很矛盾。
讓芭芭拉更心動,也讓芭芭拉更害怕了。
“如果你聽到我剛才講的那些,還能再愛上我,那隻能是你活該。”
韓易跟芭芭拉碰了碰杯,眨眨眼。
“life&nbp;hack:don''''t。”
“i''''ll&nbp;try&nbp;my&nbp;bet。”
芭芭拉-帕文將杯中剩餘的啤酒一飲而儘,隨後擦擦嘴,瞥了一眼仍然全身心投入在比賽裡的費亞穆-德爾維希。
“這場比賽好像不太好看……還沒進球呢。”
“是啊。”韓易看了看itv實況轉播畫麵左上方無比清晰的0:0,頷首應道。
“那你說,我們自己舉辦一場比賽,怎麼樣?”
芭芭拉再次咬住下唇。但這一回,並不是因為思考,而是因為**。
“趁著夜色尚早,辦一場真正能射門得分的友誼賽。”
“我在聽。”
韓易知道芭芭拉的目的是什麼。
在這場危險的談話之後,巫山**,反而是能讓兩人關係再“退”一步的最佳方式。
如果接受邀約,那就是用這種方式表明,他們二人之間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生理上最原始本真的需求。
“你的排屋,還是我的酒店?”
韓易選擇接受。
“我那邊吧,這次不想再一晚上不卸妝了。”
“好,那我們?”
“現在出發。”
芭芭拉-帕文把手輕輕搭在韓易的掌心中間,今夜一度謫落人間的匈牙利超模,再次成為了那個鏡頭前不可方物的世外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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