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海莉-威廉姆斯頹喪的話語,霎時間讓現場陷入了一種沉默而古怪的微妙氛圍裡。
韓易緊抿嘴唇,嘴角殘留的笑容裡,少了幾分歡欣之意。
今晚的一切,本來都在他預定的軌道上,如此美好地發展著。
瀚音樂的藝人為vma頒獎典禮奉獻了一次不錯的集體亮相,接下來,在one7舉辦的慶祝派對大獲成功,音樂界群星濟濟一堂,除了jay-z和碧昂絲之外儘數到場。韓易想要通過這次mtv音樂錄影帶大獎完成的一些會麵,也儘皆如願。甚至連瀚音樂列入清單,想要進一步接觸並合作的藝人、經理人、演藝經紀以及其他業內人士,都一個不漏地建立了初步聯係。
包括海莉-威廉姆斯在內。
特彆是海莉-威廉姆斯。
她是瀚音樂創立伊始,韓易便心心念念想要收編麾下的明星人物,也確實是他自青少年時期開始便喜愛至今的流行文化符號。剛才在眾人麵前講述的那段背景故事,不是他臨時起意,胡亂編纂用來討海莉歡心的軼聞。那份被點燃的熱忱,被啟發的靈感,確確實實是邁克爾-傑克遜之外,激勵他即便重活一世,亦要毅然選擇投身音樂行業的源動力。
韓易沒有提前跟藝人們串過供詞,因為他相信,海莉-威廉姆斯領銜的這支,名叫paramore的樂隊,絕不是他一個人的專屬記憶,而是在零零年代的歐美流行文化裡浸淫過的,所有年輕人的共同財富。
正如紐約時報所說的那樣,流行朋克,就像迪斯科一樣,在其萌芽時期曾飽受詬病,但現在卻成為了一代美國人深情懷舊的主題旋律。
而paramore,恰好處在這輪懷舊熱潮的風暴中心。
緣何如此?
000年代,最受歡迎的音樂風格和藝人,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個類型——以布蘭妮-斯皮爾斯、nync與後街男孩為代表的teen&nbp;pop,隨著南方說唱的強勢崛起而紅遍全球的andre&nbp;3000、奈利、坎耶-維斯特和李爾-維恩,以及車庫搖滾與朋克搖滾二次複興之後,盛極一時的流行搖滾,特彆是流行朋克和後垃圾搖滾雙雄爭霸的興旺局麵。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去不複返,當人們套上褪色泛黃的年代濾鏡,回望與window&nbp;p一道問世又一道消失的新千禧頭十年,留存在他們記憶裡的,一般不會是前麵二者。teen&nbp;pop雖然最具標誌性,但它的局限性也最強。編曲簡陋、歌詞單調、旋律一成不變,這些批量製造的流水線產物,隻是迪士尼或者其他大型娛樂集團,為了捧出手中麵容精致的青少年偶像而附帶的贈品。
就像《飛躍比弗利》、《吉爾莫女孩》、《美眉校探》、《籃球兄弟》和《緋聞少女》這些同一時間風靡美國的青少年偶像劇一樣,再想起它們,具體的劇情和台詞肯定早已模糊,因為它們本身就不值得被記住,隻有因為這些劇集一炮而紅的克裡斯汀-貝爾和布萊克-萊弗利們的臉龐始終鮮活。
guilty&nbp;pleaure,罪惡愉悅,是一個在英文世界裡與流行文化緊密相連的詞組。意思是,人們在知道某項娛樂活動,例如電影、電視節目、音樂和遊戲,被主流社會看輕,甚至鄙夷和嘲笑的前提下,依然暗地裡喜歡它們的現象。這一詞彙被發明於十八世紀,但真正在媒體上廣泛使用,還要等到二十世紀的末尾。
是的,在現代歐美社會,guilty&nbp;pleaure,基本上可以與上世紀九十年代興起的青少年流行大潮劃等號。因此,可想而知,當一門樂種已經到了人們必須房門緊閉,戴上降噪耳機,自己一個人悄悄聽才不會被人嘲笑的程度,它無疑也就失去了成為時代記憶的資格。
換個更準確的說法——大家都會記住它,但不會主動提起它。而不被提及的事物,後續延宕的商業價值便難以維係。
看看nync如今的境遇就知道了,除了賈斯汀-汀布萊克單飛殺出了一條血路之外,其他成員,都被埋在了喧囂的曆史塵埃裡。
至於說唱音樂,零零年代不是它的開端,更不是它的高峰,隻是它統治流行樂壇的道路上,一個值得銘記的發展階段而已。eminem、noop&nbp;、outkat、.、miy&nbp;elliott、jay-z和na的作品固然優異,但010年代的kendrick&nbp;mar、drake、future、相較起來也毫不遜色,更何況,像eminem、jay-z和kanye&nbp;wet這些旗幟人物時至今日一直在持續穩定地發布作品。
他們,並不能簡單狹隘地被一個時間刻度定義。
從革新速度方麵來看,說唱音樂與電子音樂並駕齊驅,是兩個自我換代能力最強的流派。這兩個細分領域的樂迷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能迎來一股令人心潮澎湃,且絲毫不遜色於前人的新潮流。沉溺於新鮮感的他們,不會讓步伐脫離發展的節奏,自然也不會莫名其妙地流連於某個年代停滯不前。
而流行搖滾,以及它在這個時代的特色融合產物流行朋克,則完全不同。一方麵,雖然商業化程度比起青少年流行樂來說不遑多讓,但即便光看名字也不難發現,流行朋克至少保留了一些從六十年代的車庫搖滾浪潮中一直傳承下來的獨立血脈。
業內人士當然不會覺得朋克搖滾有什麼比流行樂或者其他主流搖滾類型更高明的地方,恰巧相反,朋克樂是現代流行樂裡編曲結構最簡單的音樂風格,可以說沒有之一,i-iv-v,三個和弦,搞定一切。但很幸運,消費者們不在乎音樂人需要花十五天還是十五分鐘來創作這些歌曲,他們需要的,隻不過是ramone樂隊在《blitzkrieg&nbp;bop》裡簡潔有力的那一聲“hey,&nbp;ho,&nbp;let''''&nbp;go”。
這是後嬉皮社會,褪去稚嫩,但依舊青澀的年輕人,麵對撲麵而來的信息時代,發出的最響亮的那聲反抗怒吼。
千禧之交,被戳破互聯網泡沫的美國經濟陷入衰退,滿地狼藉,流行朋克的憤怒與光榮也達到了巔峰。1990年代末期至000年代早期,以blink-18為核心,um&nbp;41、good&nbp;charlotte和艾薇兒-拉維尼等一眾音樂人,讓流行朋克成為了當時最受三大青睞的簽約流派。接下來,fall&nbp;out&nbp;boy、my&nbp;chemical&nbp;romance和paramore,在000年代的末期,將該樂種正式推向後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其中,paramore又是最引人矚目的那一組。
因為,這支樂隊,與前半段商業成就獨領風騷的艾薇兒共同擁有一個其他流行朋克藝人無法奢求的優勢。
兩塊金字招牌,都圍繞著一位形象鮮明、個性張揚,令人過目難忘的搖滾女孩打造。
格萊美獎得主、公告牌排行榜冠軍、推特熱門話題經久不衰的幸存者——海莉-威廉姆斯是史無前例的,她是流行朋克曆史上最耀眼的明星,是warped&nbp;tour舞台上的碧昂絲。在那個門簾劉海和鑲釘腰帶大行其道,過山車般劇烈起伏的riff和聲勢浩大的合唱還是音樂界最新風尚,人們把mypace當成指南針,alternative&nbp;pre奉為福音聖經的000年代,威廉姆斯取得了絕大多數明星究其一生都無法概念化的兩個成就。
她發明了一種顏色,和一種情緒。
顏色,是她以溫暖的火紅打底,明亮、熾熱、均勻、近乎霓虹橙彩的頭發。
情緒,是三個字母,emo。
emo,不光是一個跟搖滾有關的音樂學概念。它不僅僅代表複雜的吉他編配、古怪的歌曲結構、藝術化的底噪和動態拉滿的節奏變化,也不限於自由奔放的詩詞式寫作和能量滿載的情緒宣泄。emo是一種亞文化,是一個與流行朋克共同生存的異端群體。
它是一群過於敏感、情緒化,每分每秒都充滿焦慮的迷惘靈魂的集合。
是當時歐美青少年覺得最酷的時尚裝扮與社會思潮。
是孩子們尋找與他們同樣的被拋棄者,減少孤獨感的方式。
而海莉-威廉姆斯,就是這些孩子們的磁石、火花與翅膀。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人們能夠在008年美國的任意一所高中遛上一圈,他們便不難發現海莉-威廉姆斯對青少年流行文化的巨大影響。走廊兩側,起碼有一半的女生在模仿海莉的搭配,另外一半則通過嘲諷這種搭配來獲得優越感與安全感。
與很多流行朋克歌手,比如綠日樂隊的比利-喬-阿姆斯特朗不同,海莉-威廉姆斯是真的很會唱歌——她在切分音符裡跺腳、搖擺、翱翔,用無儘的呢喃話語,傾訴著對這個世界的絕望、不滿與略帶戲謔的妥協。
這種我們一道對抗世界的感覺,讓零零年代被永久打上了“反叛”的烙印。
零零年代的底色,就是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