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乾洲似乎曉得我會去找他,所以他一點也不急著找我。
晾著我。
如果拿這份還不完善的文稿,去跟嶺南交流,隻怕叫人笑話。可我缺乏基層治理經驗,有些地方寫不透。
可我又抗拒去找寧乾洲。
他真的在跟我做交易,替我做一件事,定會從我身上索取一些什麼。而後,便會給我資源和機會,索取的尺度一次比一次大……
一次比一次出格。
迂回中,讓我適應他,接受他。
他外表看似是冰山,內裡實則有火山。
越是這樣,我越是抗拒。
這種**交易,仿佛對我的一種羞辱,拉著我不斷沉淪下墜,很不好的感受。
不屬於健康的兩性關係,是一種惡意誘導。
這樣下去,不到龍燈節,我就被算計進去了。
寧乾洲可真是一點時間都不浪費,無時無刻不再給我下套,看似他遷就我,實則冷靜算計我。
他清醒得可怕。
我猶豫許久,問秦好要到嶺南領袖所在辦公室的電話,撥打過去。
對方語氣驚詫,客套了兩句。
我與他溝通了我關於土改的想法,虛心聽取他的建議,記下他獨到看法。
末了,他說,“我們正在做這件事,施小姐,你說的!就是我們想做的!這件事,我交給靳安在督辦,你可以和他交流一下你的想法,你們碰個頭。”
掛了電話,我猶豫再三,沒跟靳安聯係。
想起亦凝,想起螢火蟲之夜,便覺得不能再打擾他了,莫名覺得私聯羞恥,保持安全的距離做戰友,便挺好。
次日,我硬著頭皮去找寧乾洲,等他從外麵回來,默默將稿子杵他麵前。
他接過,眉梢微揚。
來到沙發上坐下,盯著稿子看了許久,拿鋼筆細細寫了起來。說真的,我很討厭寧乾洲碰我,可他給我改稿子的時候,我又很欽佩他的才華。
這種驚歎感會衝淡一些我對他的厭惡,反生幾分親近之感。
有很多很多專業問題想問他,想跟他學習,求知欲不可抑製。我說,“寧乾洲,你若是我親哥哥該多好。”
若是一個爸媽生的,沒有那麼多的恩怨,有他這樣的哥哥,該多好。
他筆尖停頓,很久沒動。後又若無其事繼續寫。
他花了半早的時間,一言不發修改了五張紙。密密麻麻的字跡,看得出來全神貫注。他字跡很漂亮,思想站位高,行文見解深,可行性強。
我記得他有時候挺懶的,需要簽批的文件太多了,他簽字乏了,便畫個小圈圈算閱。
是一字千金的分量了。
卻願意花半早上時間幫我修改稿子,寫了那麼多的字,這種時候,我對他會有一點點小感激。
寫完,他將文稿放在茶幾上,看了眼時間,兀自起身往外走去。
臨出門前,他說,“彆一次性發表。”
他隔著很遠的距離,抬手點了點我,“先發一部分,試試水,看看社會反響。根據風向,判斷下一步該怎麼走。”
我點頭,問了句,“若是民眾呼聲很高呢,平京可以帶頭做嗎。”
“讓嶺南做。”寧乾洲說,“輿論往嶺南引導。”
我點頭。
他看了我一會兒,“你想試試嗎。”
“試什麼。”
他沒理我,徑直離開。沒多久,他在平京給我劃了一個很小的村落做土改試點,讓判官跟著我落實這件事,我想怎麼做,全憑我個人意誌,做成什麼樣,是什麼樣。
成敗與否,都不重要。
不準我聲張,不準擴大。
跟了他這麼久,他頭一次將我從身邊放了出來,許我來荒山野嶺,許我帶孩子去田間地頭。
判官說,“瞧瞧,統帥多疼愛你,特意給你規劃了一個村子,說什麼鍛煉你基層治理的能力,分明就是拿塊地給你玩!”
我看著判官,每次讓我獨自處理棘手問題,寧乾洲便會讓判官輔助我。
判官說,“你不知道吧,上次你到處斷人財路,有人找殺手打碎了你的窗玻璃警告你,這事兒,統帥把幕後凶手給揪出來了,處理了。你啊,玩玩兒就得了,彆真玩大了,還得統帥給你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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