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殿內。
皇帝撕下一節龍袍,咬破手指寫下詔書,冊封趙宗全為太子,並賜他兵符,要他即刻領兵前來救駕。
禹州趙宗全,是離京城最近的宗室子。
他雖然平庸,卻是最為寬和的人。
比起京城裡這幾個麵目猙獰的跳梁小醜,實不知高出多少。
“朕本以為自己還有時間,還可以慢慢和這些人周旋……沒想到,他們居然膽大妄為到敢來逼宮!”
他原本的計策,是讓兗王和邕王互鬥,之所以大張旗鼓地準備冊封,就是為了激發二人之間的矛盾,讓他們狗咬狗,從而削弱他們的力量。皇帝甚至想到自己可能遇險,讓榮妃的哥哥掌管禁軍,以保萬無一失。
畢竟,榮家的富貴榮耀全係在自己一人身上,皇帝認為,榮家是一定會拚死保護自己的。
可結果還是失算了……
兗王不僅要殺邕王,居然還要來殺自己……
而且,叛軍居然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入皇城……
榮家……榮家這是想乾什麼?
皇帝寫完血詔,頭眼一陣昏花,他強撐著取出兵符、包在血詔裡,對著一屋子內侍道:“誰……誰能替朕……”話還沒說完,他跌倒在椅子裡。
皇後忙上前扶住他:“陛下!”
皇帝指著血詔,喘著粗氣,一句話說不出。
相知相守幾十載的皇後迅速領會他的意思,雙手捧起血詔,繼續對屋裡的宮娥太監門疾呼:“誰能替陛下送血詔出城?”
殿內鴉雀無聲。
殿外,攻城木撞門的聲響越來越急。
“偌大皇城,竟沒有一個忠義之輩嗎?從前陛下對你們何等寬厚,難道都忘了嗎?”
一個名叫蕊初的宮娥從隊列中走出,小聲道:“奴婢願去!”
……
汴京城外,偽裝成商人的趙宗全等人迎麵遇上一群衣著幾乎與他們一模一樣的人。
趙策英大吼一聲“什麼人?”護到趙宗全身前。
顧廷燁拱手道:“放心,這是自己人,是我提前送信到京城安排的。他們會從這裡兵分幾路進城,如此一來,除非兗王在每個城門都安排了人手,否則他要找到我們可得花些功夫。”
趙策英感激地朝顧廷燁拱手:“仲懷!!!”
顧廷燁堅定道:“二位以誠待我,我就算豁出身家性命,也必定保二位周全!”
於是,京郊樹林,突然出現四隊著裝相似的人馬,朝著京城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奔去。
顧廷燁所帶領的這隊去往西門。
城西門外便有大批駐兵。
……
長棟換上小太監的衣服,痛哭流涕地穿過一個個狗洞,眼看已經到達西華門北邊的夾道,再穿過一個狗洞就真的出去了。
他站在原地哽咽著看向皇城內。
哥哥還在裡麵……
那可是最疼愛他的二哥哥!
長棟幾次想要重新回去,可每次剛跨出一步,長柏的話就會在心中響起:“母親怎麼辦?祖母怎麼辦?你的姐姐們應該怎麼辦?”
左右為難之際,一個瘦弱身影從他剛鑽過的狗洞裡竄出,長棟迅速收斂神思,警惕下蹲,做好隨時跳起飛踹的準備。
眼前人站起身,是個細瘦的宮娥。
“你是何人?!”長棟低聲喝問。他比宮娥矮,威勢卻比宮娥盛,仰著頭氣勢全開,像隻炸毛的小獅子。
“我是福寧殿的宮女,皇後娘娘要我報信救駕!勞煩小官人帶路,幫我出城去禹州。”蕊初看站在麵前的是個小太監,一股腦兒的全禿嚕了。
長棟毛炸一半愣住:“你……你去禹州作甚?”
“我要去找禹州團練趙宗全救駕!”
長棟頓時雙眼放光——哥哥有救了!!!
“走,我帶你!”他幾步上前拉著蕊初,“爬狗洞!”
一大一小兩個人很快出現在西華門北邊,被一直在附近觀望的腳夫三人組精準捕捉。
“盛七郎!他出來了!”今日值守盛家的腳夫激動得想哭。
“怎麼還拉了個小宮女?是不是公子要我們救的人?”另一個腳夫奇道。
“應該是盛七郎自己救的人吧?我們要不上前問問?”
“上去不就暴露身份了嗎?”
“這種時候,還在乎什麼暴露不暴露?”
“嚇到人家怎麼辦?”
爭執間,他們居然發現長棟在往這個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