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後假作驚訝地“呦”了一聲,笑道:“小混球,難得這麼規矩,看來是真遇到能治你的了!”
滿座人都跟著哈哈笑起來。
隻有王若弗笑得略顯苦澀。
沈皇後看向老太君:“剛才啊我就是說笑,其實這小子是最知道分寸的。我聽陛下提過,當初這小子可是三甲上的名次,隻是受困於家事,被連累丟了功名,還要他五十歲之前都不能再考。這小子從文不通便欲從武,先帝又偏偏把他丟去我們禹州那個地方。你知道的,禹州不是什麼兵家要地,就算真到戰時也不會有人想去打那個地方,把仲懷丟去禹州,這是讓他連軍功都立不了的意思。可偏偏這小子心性堅韌、不怨不艾,去了禹州就專心做個小兵,勤勤懇懇地值守、護衛。那日,逆王因為先帝的一封私詔,派殺手來刺殺陛下,若不是仲懷提前發現,我……我們一家早已死於非命……”
說著,她竟紅了眼。
顧廷燁忙抱拳安慰:“陛下和娘娘禮賢下士、愛兵如子,知道顧家見棄於先帝也從不薄待於我,反而禮遇有加。這樣的恩德,小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報不完!”
王若弗也忙安慰:“沒錯沒錯!陛下和娘娘都是天命之人,那可是有諸神庇佑的!顧二郎就是上天派來的天兵天將!”
長柏和盛老太君臉上的表情僵住。
盛紘羞愧地閉上了眼。
海朝雲抿住嘴,把這輩子的傷心事都想了一遍。
沈皇後還在醞釀情緒,被她一句“天兵天將”給說得腦子一白,半晌,突然噗嗤笑出聲:“夫人真乃妙人!”
結冰的氛圍這才鬆動。
全家人陪著尬笑,盛紘一邊笑,一邊咬著牙給王若弗做出“住口”的嘴型。
王若弗卻為自己成功逗笑了皇後而自得不已,對盛紘的暗示嗤之以鼻。
沈皇後繼續道:“救駕當日,先帝當著陛下父子二人麵,為仲懷正了名,這小子但不居功,隻說這是為國效力。後來陛下再次說起此事仍是感歎,仲懷受了這麼多的苦,還能有這般心性,實在是個明辨是非的好兒郎。”
盛老太君笑盈盈地看向顧廷燁:“娘娘所言極是,不是誰都能在逆境之中迎難而上、堅持到底的。”
沈皇後:“所以啊,當日陛下一說要我給這小子做媒,我二話不說便應下了。明兒知書達禮、溫柔可人,仲懷智勇雙全、重情重義,給他二人做媒,真是再舒心不過的差事。還望嬸嬸和盛夫人務必放心!”
她在宥陽的後期都喚老太君作嬸嬸,此時屋裡都是盛家人,她這麼叫大家也不會說什麼,老太君聽著也開心。
按說這個時候,老太君應該要順著皇後的話點頭答應的,可盛老太君實在是擔心明蘭嫁過去顧家會受欺負,斟酌著開口道:“有先帝賜婚、娘娘做媒,是我盛家無限榮光,臣妾自然是放心的。隻是,妾身還有些話,想當麵問一問顧將軍,還請娘娘準許。”
沈皇後點點頭,對顧廷燁招手道:“仲懷,上前來,好好回話。”
顧廷燁抱著拳,畢恭畢敬地走到主座前。
老太君:“雖然顧將軍說當初是我家讓你進家塾讀書,可其實當時你已經中了舉,來我家不過錦上添花。後來朝政動蕩,你暗中派人相護於我家人,這些我家都從未當麵謝過你。算來算去,其實我家未有多少恩情給你,反倒是受了你不少照拂,你說感恩我家,其實我心裡是受之有愧的。”她的話聽在盛紘和長柏耳朵裡,隻以為是再說長棟身邊現在帶著的四個人,但聽在顧廷燁和明蘭耳朵裡,卻知道說的還包括了宥陽的石頭等人。
顧廷燁抱拳搖頭,以示自謙,但並不開口打斷老太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