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覺得我們家能壟斷啥行當?我家若能壟斷個行當,我還敢跟大帥說這事?”
陳師佛自嘲地笑道:“我家連個羊馬糞都壟不斷,隻開個小典當鋪子,給人放放息子錢,沒人往我們家存錢,所以大錢沒有也放不出去。”
劉承宗道:“你們這利息是怎麼算的?”
“往外借錢,是每月三分利;往裡收錢,彆人一般是每月一分五。”說著,陳師佛的表情複雜:“說沒就沒的小土司,沒人往我們家當鋪放錢。”
劉承宗算了算,他們這當鋪放錢還行,利息還真不算太高。
但這陳氏土司,說實話還真挺愁人的:“都是土司,彆人壟斷市場,廣修寺廟,你們家二百多年,怎麼就混成這樣了?開個當鋪都沒人往你們家放錢。”
“那咋辦呢?”
陳師佛道:“誰還不是個土司了,西寧四十多個指揮使,我們家好幾代沒實授,早前發兵湟中,出兵都輪不著我們這二十五個兵,連個舉人先生都請不起。”
劉承宗奇道:“土司兒子不是能進儒學麼?”
“長子能,我哥就在那邊儒學讀書,我不行,隻能出家去廟裡學,廟裡進學也看出身,分個三六九等,富家子弟天天學,貧家子弟天天打雜。”
陳師佛道:“其實在中間的人比較難過,我不能像貧民僧人那樣跟在貴族喇嘛身邊掙賞錢,但廟裡那點供奉又不夠吃也不夠花,很難靜心學習,就隻能自謀生路。”
“給人辦個白事、按時上門抄誦經文,掙點錢花。”
說著,不知陳師佛想到什麼,麵露感慨,沒再多說,隻是指著東大街的門麵道:“那裡可以開典當鋪,大帥股本雄厚,有利可圖。”
劉承宗是做無本買賣的,不太看得上這種需要本金的行當,對這樣的話題也缺乏興趣。
不過他對陳家這兩兄弟挺好奇,倆人都像掉進錢眼兒了,跟他想象中的土司隔了十萬八千裡。
他在馬上對跟在身側行進的胡原道:“說說吧,你說弄到這裡的地契,剛才說不知道我怎麼做事,這和買地契有關係麼?”
“大帥,很有關係,看你想怎麼付錢了。”
說著,胡原朝曹化淳那邊看了一眼,對劉承宗道:“要不大帥帶我往前走走,這不太好說話。”
劉承宗笑了一聲,打馬向前,在隊伍裡走出幾步。
胡原道:“這塊地方是西寧衛的,彆人都想要,但主要能跟大帥搶這裡的,是東伯府的李土司,他占不了這,但可以給蘭州告狀,壞大帥的事。”
“所以我這有三個主意,第一自然是硬買,讓肅藩出麵,把這個地買了,大概要一萬八千兩左右;第二是硬占,一文錢都不出,也可以,這些土司肯定會告狀,但我覺得大帥不怕。”
“第三就是賄賂李土司,一起把這片地做成倉場,黌學街西邊大片地方作為大帥的倉場,東邊是西寧衛的倉場,東麵沿街三十餘間鋪麵租出去,租金算西寧衛,小人以為賄賂他,一千兩足夠了。”
硬買,劉承宗覺得沒必要。
這座城的東西早晚都是他的,沒人給彆人花錢買自己家東西的道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