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元帥府你們不知道,劉承宗總該知道吧?”
這張元亨脫了旗軍兵衣穿上宦官的皮,如今說起話來就是硬氣,伸手指著一個個將官腦門子道:“一個個畏懼羌番如畏虎,卻敢阻攔大元帥的軍隊,該說你們膽小還是膽大?”
小河千戶最聽不得這話,皺眉道:“哼,張老爺曾是旗軍,難道還不知道,非是我輩兵弁畏懼羌番,實在是長官不叫生出邊釁,若到旗軍個人,哪個不敢去與番羌蠻子拚命?”
“可拚了性命打一仗又如何,於外糧草不濟討不得好處,於內枉送旗軍性命,到頭來還不免受長官責罰。”
“至於我等將校,嗬。”小河千戶道:“難道張老爺就以為,由著羌目驅使旗軍,我們臉上就掛得住,就心甘情願?”
“知道。”
張元亨輕笑一聲,他最清楚這些將官是什麼打算了。
說白了,朝廷若給他們出賞格,一個羌番腦袋三十兩,賞銀若如數下發,他們能先把羌番殺絕種,再把漢人腦袋易容成羌番,跟著一塊殺絕種。
但沒賞銀,打仗輸了賠命贏了也沒功績,他們才不願意開戰,所謂臉上掛不住、心不甘情不願,隻是說出來的好聽話。
說到底,將校要聽地方官員的,可旗軍聽的也是這些將校的,難不成他們就這麼無辜?
旗軍就是受使喚的,那聽誰使喚不是受使喚。
想到這啊,張元亨還真覺得跟著劉承宗不錯,雖說青海元帥府到現在也沒個軍餉,那幫獅子兵一個個堪堪給夠口糧,想吃點好的還得想儘辦法,可至少不受氣。
張元亨道:“知道你們不容易,我這次回家看看,就是想了個辦法,能讓鬆潘衛的弟兄過好點。”
將校們麵麵相覷,這張元亨還有這良心呢?
平心而論,張元亨在鬆潘充軍,因為宮裡的小張宦官給了口信,另一方麵也因為他本身是秀才,將校們誰也沒難為他。
但張元亨居然能把鬆潘衛當成老家,這是鬆潘軍官想不到的……他們尋思,你張中官是沒家麼,把修了兩年城牆的鬆潘當城家?
張元亨還真沒家。
小河千戶問道:“不知張老爺說的辦法,是什麼辦法?”
“朝廷命我去西寧督察茶馬,西寧的事,朝廷新設青海宣慰使司是什麼來頭,諸位將軍想必都耳有所聞,彆管再怎麼說,沒和朝廷撕破臉。”
張元亨說出這話,衙門的將校麵麵相覷,琢磨張中官話裡是什麼意思。
都是正經的世襲軍官,對劉承宗的了解少之又少,但憑意識,誰瞧得上一夥兒叛軍?撐死不過是奢崇明安邦彥黃台吉之流。
張元亨一看眾人麵上細微表情,就知道他們心裡想的是什麼,乾脆道:“行了,劉帥草莽出身,但你們也彆在心裡拿出世襲軍官的派頭,榆林鎮的大帥杜文煥如何、寧夏鎮的大帥賀虎臣如何?”
“像你們這樣的千戶百戶,劉帥進青海前就不知殺了多少,連個名字都不會留下來,你們捫心自問,世襲軍官,就世襲了個外不能鎮番禦虜,內不能保境安民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