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戰場後方,在率馬隊押步兵穩步向前推進的劉承宗看來,西番貴族們又跑回來了。
隻跑回來三四百人,被兩個喀爾喀千人隊攆著倉皇逃竄。
遠遠聽見河穀斷斷續續的嘈雜喊聲,劉承宗在馬背上拍著手,對張天琳道:“喲,詐敗!”
這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很多猜測,敵人看上去隻回來了兩個千人隊。
他可不信西番貴族們能把上萬蒙古人殺得就剩兩千,然後再逃回來;那必然是敵軍主力正傾儘全力圍攻右營。
雖然蒙古兵詐敗,說明他低估了敵人的素質,但同樣這也印證了他穩步推進留一手的先見之明。
張天琳站在馬背上向遠處瞭望,末了蹲下身子重新坐回馬背,問道:“大帥,兩千,我去擊潰他們?”
“先不動。”劉承宗回頭看了一眼,搖頭道:“蒙古人餘力尚存,馬兵在河穀擺開,不讓他們越過我們襲擊後方即可,既然他們想打,先讓阿六和高應登對付他們,等待時機,一擊即潰。”
張天琳本部馬兵借雨幕阻隔,悄無聲息地在阿六軍陣之後一裡外的河穀逐步鋪開,擺出一個個小錐陣。
兩千喀爾喀馬隊追擊潰逃的貴族一直進入阿六的射程範圍之內,見阿六固守陣型,便拿出幾個百人隊先從正麵嘗試輪番衝擊。
一隊衝不動二隊衝,二隊衝不動三隊衝,衝不動。
衝擊和衝撞是倆概念,衝擊是衝到附近,注重氣勢,目的是讓敵軍陣亂;衝撞才是重騎撞擊。
而阿六這支部隊,四麵各有老兵二百,都是天啟年間的老叛軍了,論單打獨鬥體力上確實有點跟不上,但膽氣見識都很強,十年前他們就在成都府頂著炮跟秦良玉、張彥芳、許成名、黃運清等官軍打了數十仗,還怕這點兒毛毛雨?
一個個架著大盾長矛,督促身邊輕兵朝蒙古兵射箭。
土司兵的戰法非常單一,要麼散兵搏鬥,結陣就是長矛大陣,幾百年了一直這樣,沒有友軍的情況下很容易被圍到撤陣移動。
但如果指望破陣,對蒙古人來說沒有火器,能破步兵陣的隻有步兵。
阿六吃定了缺少像祖先那時候重騎兵的蒙古人不敢衝撞,但巴桑的人已經被嚇成精神分裂了。
儘管他們在這場戰鬥中擔當的使命是輔兵,但大部分士兵的士氣非常低下,戰鬥意誌格外薄弱,不為彆的……隻因為老天爺在下雨,而下雨他們就看不見大元帥的銃炮部隊了。
有大帥的銃炮在側,欺壓他們一輩子的貴族都會被打得屁滾尿流,但這會沒了銃炮,隻有兩翼掠陣的高應登部六百馬兵,不能激起他們的鬥誌。
儘管巴桑告訴士兵,他們有炮,就在陣腳被托著的帳子裡,但士兵不信啊:下著雨呢,違反常識,騙子!
但有兩類人例外,一部分因為布赤在軍陣裡扯著嗓子加正麵狀態,這會像打了雞血一樣,在方陣外列隊步射。
另一類人大概有二三百,給混編在陣中的炮兵扶著八個用帳布覆蓋的遮雨小棚子,既享受布赤的玄學鼓舞,還能享受給大元帥抬炮帶來的物理信仰加成,非常鎮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