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在哈薩克北邊,從前有個汗國叫失必兒,他們的汗臣服羅刹人,後來被庫楚汗推翻,庫楚汗被擊敗後跑進我們準噶爾的宰桑湖,偷了我們的馬,準噶爾一直追,一直追到看見羅刹人。”
巴圖爾琿台吉從絞儘腦汁的回憶曆史故事中抽離出來:“如果從那時算起,我們接觸他們已經四十多年了。”
說著,他笑道:“那是我爺爺輩的事了,準噶爾還是個小部,最多隻能出動六千人。”
劉承宗喝了一口奶茶,抬手示意,對戴道子道:“問問他,這麼多年,他怎麼看羅刹人。”
“怎麼看羅刹人?”
巴圖爾琿台吉對劉承宗這個問題有點疑惑,說實話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知道有什麼詞適合形容他們。
他想了很久,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彙:“蚊子。”
“蚊子?”
巴圖爾琿台吉萬分篤定,甚至為自己找到如此合適的詞而歡欣鼓舞:“對,就是蚊子,生在水草茂盛的地方,今年打死了,明年還會冒出來,不像野獸會殺人,但被咬了讓人心煩。”
劉承宗眯起眼睛,這算什麼評價?
他做夢都想不到交戰幾十年,準噶爾台吉會這樣評價俄國人。
看見劉承宗對他的評價感到不滿,巴圖爾琿台吉又開始腦補,認為劉承宗問羅刹人的事,是為了駐軍安全考慮,擔心自己騙他。
但琿台吉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正急得抓耳撓腮時,他的隨從在帳外把輿圖交給劉承宗護兵。
這令準噶爾台吉萬分欣喜,趕緊上前接過輿圖,給劉承宗指著道:“大帥你看,這裡都是衛拉特的領地,伊犁河、楚河、塔拉斯河,向北直到鄂木河,是準噶爾牧地。”
這份輿圖畫得並不精細,甚至跟劉承宗印象裡的地圖方位根本對不上,但大概能看出準噶爾的領地很大。
隨後準噶爾台吉又指著輿圖上牧地的西北、北部,邊講邊用手比劃,道:“這條南北的河叫額爾齊斯河,中間東西流向的是鄂木河,他們在額爾齊斯河北邊很遠的地方修了塔拉城。”
劉承宗點點頭,對準噶爾台吉的描述在腦子裡有個大概印象,問道:“你們的牧地是鄂木河以南,為何不繼向北,是因為寒冷?”
繼續向北?
巴圖爾琿台吉向後靠了靠,他就像第一次考慮這個問題一樣,事實上他也確實是第一次考慮牧地為何不繼續向北。
考慮自然是沒有結果的。
“哪裡都很冷。”
巴圖爾琿台吉搖搖頭,又嘟嘟囔囔說出一句,讓戴道子捧腹大笑。
過了片刻,等戴道子緩過來,才很認真地對劉承宗翻譯道:“鄂木河再往北走是沼澤地,實在不好放羊了嘛。”
劉承宗也被這個答案逗笑了,看來是自己太想當然了,那小羊羔子不肯去的地方,準噶爾人有什麼動力過去呢?
他大概明白準噶爾跟俄國人之間的局勢了,類似大明和蒙古,隻不過角色互換了,這一次準噶爾嘗到了麵臨北虜的滋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