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哲絞儘腦汁思索在書院學到的詞彙,冒出一句:“佯攻?”
“娃娃沒白讀書。”
佯攻倆字說得劉獅子甚為欣喜,他心說額哲這娃娃長得有點文質就算了,要腦子也像他親爹那樣,滿腦子就一個乾字,那正月十五帶兵出征,最遲二月二就得進八角城跟他爹萬年相伴。
能說出來佯攻倆字,說明元帥府新城書院的先生們不是吃白食的。
額哲很善於思考,其實與其說善於思考,不如說耳濡目染見得多,他問道:“那敵人要是不信呢?”
“不信?”
劉承宗搖搖頭,額哲畢竟還小,既不懂戰爭,也不懂戰爭狀態的軍隊,更不懂什麼叫量子疊加狀態。
“他們不信,就不是佯攻了,莫與京築壩攔河,高應登斷敵糧道,攻敵必救嘛。”
劉承宗說著,蹲下身看向輿圖,用雁翎刀的刀鞘指向北方的黑河上遊。
他的計劃很簡單,引誘官軍離開精心修造的壕塹營壘,迫其改變堅壁自守的策略出兵野戰。
對明軍來說,當兩支四千人的軍隊出現在眼前,一支由漢人組成、一支由蒙古人組成,如果隻能出兵攔截一支,他們應該會選擇儘快收拾掉蒙古人,再轉而集結兵力對付漢兵。
所以劉承宗心裡真正的預設戰場,就是黑河上遊,那裡有山地、戈壁和荒漠,但農田少、水渠少,便於不熟悉地形的元帥府將士發揮本領。
至於高應登那支軍隊,完全隻是為了牽製敵軍,以免他們派遣多倍兵力對付莫與京,畢竟莫與京麾下四千人,有三千多蒙古人,隻有幾百個邊軍老兵。
佯攻不是送死,而是引誘和牽製,劉承宗沒把握讓莫與京對付同等數量的明軍。
畢竟原裝的大明邊軍雖然裝備上扯了後腿,但揍起蒙古軍隊那是專業對口,效率比元帥府不知道高到哪裡去。
元帥府軍隊對標的是擅長駐營設壘的邊軍,還要攻關破堡,考慮到軍隊運力與行軍速度的關係,因此劉承宗在設計上就把隊一級的小炮、射速快但射程稍有欠缺的單兵三眼銃都去掉了。
換句話說,劉承宗補給困難,整支軍隊在武裝上散發著好鋼用在刀刃上的貧窮氣息。
他的軍隊並不在意持續火力,在意的是一次打出去多少鉛丸鐵子,不管你穿甲不穿甲,騎馬不騎馬,舉不舉盾牌,我打中了你就得躺下非死即傷。
大明邊軍那是什麼玩意?
一個營大大小小七八十門炮算少的,三眼銃鳥銃組成輪射陣線,火力密不透風,更何況還有曲射開花、散射火箭,鉛、鐵、火藥不要錢一樣往外灑。
這些東西的做工可能沒那麼好,但生產力差距在這擺著,說句難聽話跑了硝的火箭,射得都比騎射遠。
堂堂之陣對付同等數量的遊牧軍隊,完全能打得人找不著北。
當然由於思路問題,劉獅子仗著軍事經驗豐富在乾兒子麵前也沒能裝太久的逼,額哲一句:“軍隊跑丟了咋辦?”就把他問住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