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任權兒哪兒顧得上明軍,他麾下石萬鐘、陳汝吉、魯斌這些延安衛軍官,精神上都處在虎歸山林、加官進爵的亢奮之中。
他們這些年就沒正經打過仗,總沉浸在日複一日的枯燥訓練裡,唯一的樂子就是沒收友軍非法所得。
如今看見張應昌出城列陣,任權兒一聲令下這幫人就展開接敵隊形打過去了。
雙方拚鬥一個時辰,殺傷相當,隨著天色漸暗,延安衛旗軍向後撤退,明軍也在金鼓聲中收隊,有序撤入城中。
但當天夜裡,邠州城東門開啟,鑽出一隊平涼衛旗軍跑到任權兒軍中,招呼他們進城換防。
任權兒一方麵害怕上當,另一方麵手上也確實沒多少能用的兵。
延安衛的嫡係軍隊一多半都在傍晚拚殺中累得沒了力氣,另外一小半還得留著監視祖承勇,因此僅派四百人先行入城,試探真假。
卻不料明軍那邊狀態也差不多,實際上幾日來友軍投敵、兵力大減的局勢,早就讓他們變成驚弓之鳥。
睡夢中的張應昌被城中大亂驚醒,一下子就慌了神,連忙派人尋找曹變蛟,試圖組織防務展開巷戰。
可他的軍隊比他還慌,分駐四麵城角營地的守軍,兩座都被驚出營嘯,數百名白日疲憊拚殺正呼呼大睡的軍兵被驚醒,來不及分辨敵我,就閉著眼拔刀開乾。
剩下兩個營地,一個是嚴陣以待等著接受整編的平涼軍,另一個則是千總沉著冷靜,一聽城內亂了就打開北門跑了。
張應昌和曹變蛟也無法在混亂中遏製營嘯,最後倆人合力收攏軍士,算上自己的騎雜流和家丁才收攏了千餘步騎,沿北門出城。
邠州往北沒多遠就是慶陽府的真寧縣、往西則進了平涼府地界,但這倆地兒,張應昌和曹變蛟都不敢去。
平涼府就不說了,曹變蛟從那募兵,現在一仗沒打就成了光杆司令,而真寧縣呢,則又有那個護送他們進邠州的瘋子賀人龍。
倆人一合計,乾脆繞過真寧,連夜躥過寧州,直接撤出了元帥府所掌握的戰場。
而另一邊的乾州戰役就沒那麼戲劇性了,那邊的戰鬥是水到渠成,不,準確地說是渠成水走。
這十三日來,張獻忠並不急於攻城,借著劉承宗的虎威彈壓師襄、楊國棟諸將,在城外將攻城準備做得儘善儘美。
南城牆外的關廂廢墟,被他掘出十二道之字壕溝,其中六道按照劉承宗的要求,一路掘到護城河,把護城河水引向漆水河。
同時城外的炮兵幾乎每個時辰都在跟守軍對炮,玩命消耗城內的火藥和炮彈,炮都打壞了四位。
另一方麵,則在城外建起了熔鑄炮彈、鑄造火炮的高爐,不過他搜羅了駐紮在圍城營地的所有軍士,也沒找著能複製千斤炮的鑄炮匠。
所以隻能在城外照著樣子鑄出十二位重炮,打一樣的炮彈、一樣的射程,比元帥府列裝的製式千斤炮沉了七百多斤。
不過反正是圍城炮,倒是不耽誤用。
同時他還向城裡偷人。
正常圍城都是圍三闕一,另外那一個缺口也要部署軍隊在遠處攔著圍著。
張獻忠倒好,對乾州是圍一闕三,隻圍南城牆,在另外三麵,趁黑夜沒完沒了往城裡拋射勸逃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