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黑色的。
陳鹿思驟然聽到這話,第一時間是懷疑那位叔祖老年癡呆了。
不過在他伸手接了幾滴雨後。
他發現……雨好像的確是黑色的。
不斷落下的雨滴,黑得猶如墨一般。
但觸感又的的確確是水。
就很怪。
不過。
現在顯然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要知道吃飯的地方是在晾穀場,頭無半片遮瓦。
雖然飯吃完了,東西陸陸續續收拾了不少,但誰也沒想到大晴天的會突然下雨。
所以還有不少東西沒收拾,眼看雨勢漸凶,還在場的人趕緊動員,一起收拾起了東西。
陳鹿思也在其中。
不過。
所有人都低估了……雨勢之急。
從剛開始雨滴落下,到傾盆而下。
僅僅隻用了不到兩分鐘。
很快,在場的人就顧不上收拾什麼東西了,而是開始躲起了雨,一部分跑去了這次清明負責做飯的主家,一部分則跑去了祠堂。
陳鹿思跑去了祠堂,隨行的還有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小堂妹,幾個叔祖,以及兩位堂兄。
祠堂外。
整個世界都已經被雨幕籠罩。
原本晴朗的天空,也不知何時布滿了重重疊疊的烏雲。
轉瞬間。
世界好像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黑色的,讓人不安的雨水,瘋狂從天空墜入大地。
越下越急。
越下越急。
當無數黑色雨水串成線,無數線構成雨幕。
黑色的雨幕倒映在祠堂內所有人的瞳孔中。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張黑布。
再搭配不斷堆積,最後仿佛伸手可觸的烏雲。
就仿佛……大家突然從現實來到了某個異常的空間內。
明明剛剛還在吃飯。
明明剛剛天氣還挺好。
明明雨才剛下。
但為什麼?
這十分怪誕的一幕,讓祠堂內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緊接著。
回過神來。
便是緊張和不安。
幾位叔祖瞪大眼睛看著祠堂外的黑雨,念念有詞。
其中一位更是一蹦三尺高,衝向了供奉著祖先牌位的祠堂,一邊顫抖著點燃供煙,一邊拜起了先人。
陳鹿思同樣目瞪口呆。
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轉身就想逮個叔組問山神的事。
可他剛轉身,手臂就被抱住了。
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小堂妹用力抱住他的胳膊,小臉露出恐懼之色,瞪大眼睛,帶著些許哭腔道:“堂哥,是不是有人在祖先墳前撒尿了啊!?是不是報應來了啊!?”
陳鹿思:“……”
怎麼會有思維那麼跳脫的人。
……
同一時間。
山頂。
警備軍的負責人站在高處,微微氣喘地看著遠處的一幕。
這邊。
天氣晴朗,碧空如洗。
但不遠處。
黑色的雨,不斷堆積的烏雲,卻猶如一張無形的罩子,將他們眼前的事物,全都籠罩在了其中。
就像將世界分割成了兩個。
實話說。
這種一邊下雨,另一邊天氣晴朗的景象,並不算少見。
但如此誇張,讓人看了就覺得離譜的景象,真的太不正常了。
加上那漆黑的雨……
“……”
警備軍的負責人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就掏出了手機。
萬幸的是。
信號還是有的。
而電話一接通,他便急促道:“阿鉞,我這邊可不像是鄉野傳說級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明白了,馬上就來。”
“好,我也會儘量接近中心。”
負責人也乾脆利落,留下一句話後,就準備掛電話了。
但剛拿下耳邊的手機,他就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惱怒的神色,惱怒道:“對了,事情過後順便幫我帶句話給昆侖!甘霖娘!還拍胸脯保證!山上哪有什麼山神?”
電話那邊傳來笑聲,應了下來。
收起手機。
負責人深吸口氣,看向旁邊的士兵:“那邊是不是有個村落?”
“對。”
“下山,注意安全,遇到失控的附身者……儘量製服,如果無法製服,自由開火。”
“但山腳……”
“總得做些什麼,阿鉞會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在他趕來之前,儘量控製住場麵。”
負責人看了眼同樣被雨籠罩的山腳,深吸口氣,然後端起手中的短突,率先走下了山。
對於陳鹿思來說,下山挺難的。
但對於他們來說,並不算難。
但真正走進仿佛隔絕出另一方天地的雨幕中後。
負責人還是忍不住心中打鼓。
因為明明隻有幾步的距離,但踏入雨幕就像走進了一個沒開燈,沒開窗,隻有微光從窗簾縫隙隱隱照進的暗室中。
而滂沱暴雨不斷墜落,落在頭上身上衣服上,砸得人生疼。
更彆說無數雨滴墜落發出的強烈噪音了。
讓人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十分不適。
“台風天都沒那麼誇張吧……”
負責人在雨幕中站定,微微仰頭看著仿佛觸手可及的厚重雲層,喃喃道:“所以……”
……
“這次又是什麼?”
陳鹿思透過祠堂的屋簷,仰頭看向雲層。
他可以說親眼見證了光線消失。
眼睜睜看著雲層越來越厚,光線越來越少。
最後就像身處黑夜中,哪怕用手機的手電筒往外照也隻能看到十幾公分遠的地步。
幾位叔組雖然勉強冷靜下來了,但麵對陳鹿思的詢問顯然心不在焉,有個甚至還發火了。
而他們此刻正聚集在角落,包括那位脫線的小堂妹,每個人都拿著手機,不是在撥打電話就是在發信息。
這也是唯一的光源。
一片漆黑的祠堂。
手機屏幕光線照射在每個人的臉上。
這讓本來就空曠的祠堂,顯得更加怪了。
陳鹿思倒也想窩在角落裡等雨停,因為理智告訴他,怎麼著雨都會停。
但山上的經曆又讓他很不安,所以他一直站在祠堂門口,眯著眼睛看向外麵。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大概,是想找到源頭,或者說找到這場雨和自己在山上經曆的相同點吧。
因為真的太怪了。
“但哪看得清……”
陳鹿思低下頭,話音剛落,他就發現祠堂旁剛剛吃飯的晾穀場,隱隱約約有個人影。
雖然能見度極低,但陳鹿思確信,那裡真的有個人影。
看起來並不高。
不知道是不是距離的緣故,就像有個小孩站在雨幕中一樣。
而一旦有了這麼個想法,仔細去聽,雨聲中仿佛都夾帶著一絲哭聲。
但常理來說,這根本說不通。
哪怕是小孩,下那麼大的雨,躲總會吧?
所以陳鹿思猶豫了半秒,還是移開了目光。
但移開目光後。
那幻覺一般的哭聲非但沒有消失,反倒更加更加清晰了。
並且隨著時間推移,逐步增強。
一開始隻是隱隱約約的程度。
但慢慢的,哭聲變得尖銳,最後甚至蓋過了滂沱大雨墜下的白噪聲。
“……”
陳鹿思聽著逐漸增強的哭聲,回頭看了眼窩在祠堂角落的幾位親戚。
他們雖然依舊不安,但不安之色並沒有增加,也並沒有大呼小叫。
似乎沒聽到哭聲。
陳鹿思歎了口氣,聽著再次增強的哭聲,重新看向了祠堂外的重重雨幕。ahref="**://**.y."target="_blank"**://**.y./a
那嬌小身影仍孤獨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