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拿銀子讓熊廷弼在遼南諸衛募集遼壯,編練新軍,歸熊廷弼直轄,一個是為後續的戰事提前布局,一個是待這批新卒經曆戰事後,於戰場見過血後,朱由校會將他們悉數召進京城,以增強京營的軍事力量。
“第二道中旨,遼東經略熊廷弼心憂社稷,奉旨鎮禦遼地期間,功勞卓著,升授通奉大夫,賜蟒袍,朕知遼事艱巨,卿於遼地很難,為彰卿在遼地之名,特賜王命旗牌……”
劉若愚驚住了。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皇爺要賜熊廷弼王命旗牌,這份殊榮太大了。
隻是劉若愚哪裡知道,朱由校做此決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遼事太危急了。
遼地相隔太遠。
朱由校跟外朝的諸黨各派不同,他的眼睛不止盯在朝堂,更看向彆處,特彆是這個遼東啊。
麵對猖獗的建虜八旗,朱由校要不提前布局謀劃,就這樣讓遼地繼續亂糟糟下去,那就等著遼左前線被突破吧。
現在的遼地太亂了。
組織結構亂。
權力分屬亂。
地方秩序亂。
就朱由校知曉的情況,諸如遼東都司所轄諸多衛所,遼東本土的諸軍,薩爾滸之戰慘敗滯留的殘部,奉詔援遼的諸軍,自發援遼的兵馬,可謂是妥妥的派係林立啊!
而僅在軍隊這一層麵上,已有抱團之勢的遼派將領,背地裡乾的一些勾當,就值得人去深思了。
除了在軍隊這邊,遼地的文官體係,諸如參政、巡察、分巡道、兵備道之類的,各種職能疊加,朱由校都很是佩服,在這等錯綜複雜的環境下,在遼地人心惶惶之下,熊廷弼赴任遼東經略以來,是如何一步步穩定人心,鞏固遼地守備的。
朱由校比誰都要清楚,越是處在局勢混亂之際,就越是不能有太多的聲音,否則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那事情就隻會被拖延耽擱,這也是為什麼明軍會在遼地不斷戰敗的根源。
朱由校要給熊廷弼增加話語權,要繞開外朝的那幫文官,此次遣派曹化淳帶隊赴遼,就是秘密前去。
朱由校要打一個時間差,即便後續外朝諸黨各派知曉了,出現再多的反對聲,朱由校也能頂著壓力繼續推進謀劃部署。
“第三道中旨,將派駐至遼地各處的內監鎮守,悉數召歸京城。”
聽到這道冷漠的聲音,曹化淳、劉若愚、王體乾幾人,一個個心裡都緊張起來。
“曹化淳。”
朱由校眼神冷厲道:“等到在遼諸事悉數明確落實,你給朕親自帶隊,將那些外派的鎮守太監,一個個都給朕召回京城,不準拖遝,以最短的時間召歸,誰敢推諉怠慢,殺無赦,聽明白沒有。”
“奴婢明白。”
曹化淳忙叩首道。
既然要乾預和插手遼事,使得遼地可以逐步恢複穩定,那麼像外派遼地的鎮守太監,這種不穩定的因素,朱由校必須要替熊廷弼掃除掉。
讓他們在遼地各處鎮守或監軍,除了讓遼地變得更亂,消耗遼地的底蘊,起不到任何彆的作用。
與其擔心這樣做,可能會讓遼地生亂,會讓某些人生出野心,倒不如從此刻起就抓緊整飭新軍,隻要中樞掌控的軍隊夠強,朱由校就不懼叛亂。
“朕這裡還有道口諭,將上述諸事做好後,你單獨見熊廷弼頒布。”
朱由校站起身來,眼神堅定道:“熊卿,遼地安危牽扯到國朝社稷之穩定,伱忝為遼東經略,在遼地見到的事情,遠比朕知道的要多,這點朕不否認。
但朕想問問你,你急躁的性情,所講之言,所做之事,是否會影響到遼地穩定?
熊卿是否想過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你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就可能讓你身陷旋渦之下?
遼地的困境不是一日形成的,就算想要著手解決,也絕非是短時間內所能辦到的。
朕堅信熊卿可以輔佐朕安定遼地,不過你的脾氣該收收了,你的衝動該壓壓了,事雖難做則必成,路雖遠行則將至,朕希望熊卿可以將此言謹記於心,凡事多考慮考慮,不要意氣用事,不要衝動做決定。”
曹化淳不敢懈怠的記著,但心裡也有些震驚,震驚皇爺對於遼東經略熊廷弼的這份信賴。
“朕說的這些,儘快著辦吧。”
講完這些的朱由校,語氣淡漠道:“此次赴遼之事,朕不希望外朝知曉,該如何做,你們都清楚吧?”
“奴婢明白。”
“奴婢清楚。”
王體乾、劉若愚他們紛紛應道。
單單是押解200萬兩銀子,就需要眾多車駕和人手,更彆提趕赴天津三衛後,還要征調一批海船,想要將此事辦好並不容易,但就算是再難,王體乾他們也不敢懈怠。
走出嘉樂殿的朱由校,俯瞰著跪地的那幫宦官,“從即日起,你們就歸曹化淳調遣,敢有頂撞者,敢有懈怠者,殺無赦!”
“奴婢等遵旨。”
眾人悉數應道。
牽扯到遼東的布局需要逐步推進,誰都可以急,可以亂,唯獨朱由校不行,一步錯了,就有可能導致遼地局勢惡化,朱由校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時下朱由校可以做的,就是要巧妙利用好時間差,讓所想的各項部署都能穩步推進,以確保遼左不會被建虜八旗攻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