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赤縣神州。
天水府,義海郡。
八百裡黑河浪滔滔,微風吹拂波光粼粼,帶起大片蘆葦搖晃作響。
此時剛剛入秋,日頭高掛卻未有多少熱氣。
又濕又冷的寒霧聚攏成團,不一會兒,就浸透白啟那身粗布單衣。
他正站在一條小舢板上,提起昨天放下去的竹篾魚籠。
張望兩眼,感到失落
“怎麼又空了?這兩天運氣真不行!”
魚籠裡頭隻有三四條的刀鰍,約莫半指來長。
以及一隻大碗便能裝下的零碎河蝦。
根本沒個正經的漁獲。
這要放在前世。
白啟都不好意思曬給其他的釣魚佬。
否則,肯定得被冠上一個“魚苗殺手”的恥辱名號。
“再撒一網!乞求老天爺保佑,給口飯吃!”
似是受不住黏糊糊的水氣,白啟抹了把汗。
脫去粗布短打,露出尚算結實有力的一雙臂膀。
他雙腳立定,身子猛然一擰,甩出那張麻繩編織的旋網。
“呼”的一聲,大網撒開像海碗倒扣,甫一入水就迅速沉下。
白啟用勁十分老練,動作也很利落。
若非十五六歲的少年眉眼中,仍然殘存幾分稚氣。
儼然老漁民是也。
餘下那一截牽繩,被他穩穩拿住。
反手綁在舢板尾端,拖行出狹長水痕。
撒網很耗氣力,更吃技巧。
十幾來斤的大網,單單掄起拋動就不容易。
更彆說,要讓摞成一團的漁網張開成圓,下對地方。
若無百來次的磨練,想必很難做到。
忙活了一通,白啟累得氣喘籲籲。
坐下摸出兩個乾巴巴的麥餅,就著瓦罐清水咀嚼起來。
“古代說的‘乾糧’,原來是這個意思!確實又乾又硬,難以下咽!”
即便白啟來到這方世界,已有好幾年的光景。
還是沒能完全適應,現今這種看不到頭的苦日子。
“我上輩子吃的麥餅,裡麵有餡,會放梅乾菜、蘿卜絲、肉丁……兩邊刷油,一口下去噴香軟嫩!”
白啟使勁回想,腮幫子高高鼓起,用力啃咬。
用麥粒煮熟壓出來的乾餅子,簡直與最糟糕的法棍無異。
需要就著清水吞服,不然鐵定噎著。
這年頭,大戶人家頓頓都吃不起精米精麵。
至於把麥子碾成粉,和麵發酵仔細烘烤。
做成那種名為“點心”的玩意兒。
實在太過奢侈。
以黑河縣漁家子白啟的淺薄見識。
當是州城府郡裡頭的老爺們。
才能享受得起。
“怪不得,黑河縣人人都想進城。
脫了賤戶身,更好謀生路,也更能吃飽飯。
不然,就隻能看老天爺的臉色。”
白啟囫圇吃掉兩個麥餅,填飽轆轆饑腸,讓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緩了一緩。
值得慶幸,這具身子骨還行,而且有一把子力氣。
能夠風裡來,雨裡去,依靠打漁為生。
艱難求活這些年,白啟也算初步摸透置身的地方。
此處喚作“黑河縣”。
攏共占著五百裡山道,八百裡流域。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之所以開得起百業營生,養得了十餘萬戶。
全靠魚欄、柴市、火窯,這些縣上首屈一指的好去處。
因為提供得了做事的活計、謀生的生路。
又被稱為“米飯班子”。
意思是仰仗三大東家賞飯吃。
大家才可以混個溫飽。
頗有種打工牛馬對公司老板感恩戴德的荒唐感。
原身之前就在魚欄廝混,勉強掙得兩口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