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笑吟吟回道。
平日裡跑到鴻鳴號,欲求一口好劍的客人。
多半是哪家高門的長房子弟,裝點門臉撐撐麵子,顯得自己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可否取一兩口,瞧瞧成色?”
白啟提出要求。
“好嘞!”
小廝滿口答應。
隨後朝門口路過的夥計吆喝:
“王三哥,這位公子想看看咱們鴻鳴號的好劍!把公羊師傅打的那幾把,拿上來吧!”
那個被喚作“王三哥”的漢子笑道:
“公羊叔的那幾口劍,貴得緊……”
小廝輕咳道:
“這位公子器宇軒昂,他若看得上,哪能買不起。
王三哥,你快些去取,莫要讓公子久等。”
喲,一唱一和還挺專業!
白啟心下暗笑,沒想到鴻鳴號也玩這種導購激將的拙劣套路。
他低頭喝茶並不做聲,片刻後那位王三哥就抱著三口長條木盒出現。
對方小心翼翼打開劍匣,瞬間迸發冰冷刺骨的大片寒光。
凜冽如雪,沁入肌體!
要不是起身之前,小廝特意交待,讓白啟離遠一些。
換作尋常人俯身靠近,等劍匣一開,整個麵皮都要被割裂。
“果然是好劍!”
白啟眼神一凝,憑他打鐵技藝的效用,輕易看出三口寶劍的用料非凡。
主體是極為堅韌的軟玉彈鋼,可剛可柔,又摻了不少精煉寒鐵,保證鋒利銳度。
表麵冰裂也似的細密紋路,層層疊疊,抖動起來,宛若青光蕩漾,連綿無儘。
“鍛打這三口寶劍的師傅,控火、揮錘的本事純熟,經驗也很老道,應當跟兩位窯頭相差不大。”
白啟眼光犀利,隻是安靜躺在匣中的三口劍,並未牽動心神,讓他感應強烈。
遠遠不如道官衙門的那口神兵。
大略掃視兩眼,白啟沒有親自試劍,讓小廝合上劍匣,又問道:
“聽聞黎師傅以錘兵聞名天水府,不曉得鴻鳴號內,有沒有成色上等的大錘?”
取完劍,又要看錘?
你莫不是上門踩點?
若非白啟穿著一襲頂好綢緞衣衫,長得也是神采英武,絕非俗流,小廝就要變臉轟人了。
“公子,這錘兵用料多,分量重,一般人提都提不動,更彆說掄著耍了。
而且咱們鴻鳴號的主人,那位名聲響亮的黎大匠,打完金銀銅鐵八大錘後,早已收手了。”
白啟笑了一下,沒在繼續消遣小廝,他正要報上身份,卻聽到門外傳來嬌俏話音:
“阿星,你且退下,這位公子,由我親自接待。”
這姑娘,夾得好厲害!
開了耳識的白啟,頓時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他眸光一閃,看清楚來人,是位青衣小娘。
個子不高,身段卻恰到好處,膚色白皙細嫩,放在到處都是粗莽漢子的兵匠行,當真如蘭花一般。
“端姑娘……”
小廝愣了一下。
這位端姑娘可不隨便接待客人。
曆來隻有那些折衝府采購兵刃的軍爺、訂購大單的豪客,才會驚動她親自露麵。
“再把公羊大叔仿著黎師傅人麵烏銅錘,打的那柄‘黑風掃雲錘’抬過來,讓這位公子過一過目!”
黑風掃雲錘?
那可是百鍛以上的寶兵大錘!
公羊師傅的寶貝疙瘩!
“我的吩咐,伱照做就是了。”
端姑娘輕聲道。
什麼來頭?
小廝忍不住多瞧白啟幾眼,委實沒認出這張生麵孔,是哪家高門的長房少爺。
待到閒雜人等退出屋子,這位青衣小娘笑盈盈行了個萬福禮:
“奴家端小婉,見過少東家。”
少東家?
坐回椅子上的白啟微微一怔,旋即明白。
那位黎師傅打定的主意是,把瓦崗村的龍窯傳給陸十平、晁三井兩個徒弟。
而這座兵匠行內首屈一指的鴻鳴號,則交到自己手裡。
“端姑娘說笑了,當不起少東家三個字,我隻是跟著黎師傅學藝,還沒成啥氣候,哪裡敢坐鴻鳴號的少東家。”
白啟搖搖頭。
“白公子當不當了鴻鳴號的家,咱們說了不算,得聽黎大匠的。
白七郎的響亮名頭,從前兩日開始就已傳遍郡城了,奴家早早遞了一張拜帖,想要登門拜訪。
因著黎大匠事前吩咐過,倘若白公子入城,得了空,來到鴻鳴號。
就讓奴家把庫房裡頭珍藏的那件‘九變玉蠶內甲’取了,交給白公子。”
白啟心頭微動,百兵之中,以甲最貴。
一是用料耗費大,鑄一件寶甲的料子,足以打出三口品質相等的趁手兵刃;
二是保命需求肯定放在首位,而且懂得造甲胄的匠人,多數都是在龍庭掛號的人物,極難接觸得到。
“無功不受祿……”
白啟象征性推辭一下。
畢竟他答應跟黎師傅學藝,結果一拖再拖,至今還未上手。
平白就得個少東家的名頭,以及一件價值數百金的寶甲。
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黎大匠說過了,他清楚白公子的性情,白公子如果覺得受之有愧,便讓奴家做主,請托白公子幫忙辦一件小事,好讓你拿得安心。”
端小婉淺笑道。
依舊是夾得厲害的嬌俏細聲。
“倘若在黑河縣,端姑娘隻要開口,無論何事我都敢拍著胸口保證辦成,但在義海郡,未必人人都買我白七郎的麵子。”
黎師傅還真是粗中有細!
白啟心想。
但他並未大包大攬,免得把自個兒架到火上烤。
逞強這個詞,從來不會出現在白啟的字典裡。
凡事量力而行,才是他的行事準則!
“白公子當真穩重,跟黎大匠所說一樣。”
端小婉掩嘴輕笑。
“這事兒不難,卻也不小,鴻鳴號從元盛府進了一船料子,卻被扣在怒雲江那邊的碼頭。
想看白公子能不能說一聲,開口討要回來。”
這是想試我的本事?
白啟眉毛一揚,問道:
“被誰扣的?”
端小婉回答:
“排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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