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廿七日。
沈一鳴早早便打點好了路上的事,與謝絕約定在京都古渡口相見,她到時。
隻見沈一鳴身後跟了逶迤一條長龍,顯然也是剛到。
他今日難得穿了身稍顯素雅的湘妃色直領對襟長衫,腰上係著一根鴉青色玉石腰帶,墨發儘數用一根碧綠翡翠簪子簪住,少了幾分妖豔輕狂,卻仍是難掩嫵媚之色。
在他身後更是隨著七八個服飾統一的小廝伺候,在小廝之後,更是有十來個身強力壯的苦力,抬著五個黃花梨嵌百寶嬰戲圖大衣箱,正在往水麵上一張巨大的畫舫上搬挪東西。
瞧著,他帶回家的,應是還不止這些。
旁邊有好奇的駐足驚歎,“這是哪家的貴女出行,竟有如此大的氣派?”
“正是家母。”謝絕望向先前開口的那名壯婦,“我謝絕素來橫行霸道慣了,竟不知這世上還有比我更橫行霸道的人?你方才用得哪隻手拔刀?給我將她砍下來下酒!”
江右回來了,“好像是遇到有人要搭乘。”
謝絕沒見過世麵地觸手摸了摸,緞料涼爽親膚,一看就知道很貴。
“我已命人為你趕製了幾套衣裙,你看看,喜不喜歡?”他從貼身小廝手中拿出三條緞麵泛著波光粼粼的衣裙,“我也不知你喜歡什麼顏色,便按照自己的眼光挑了挑。”
謝絕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你要這麼說,我還突然來了些興趣,這世上隻怕還沒有能委屈我的人。”
謝絕緩緩走上前了幾步,與那女富商平視,“還未討教,在下姓謝,單名一個絕字。”
看得出來他心事沉重,謝絕不擅開解,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隻能任由他離去。
沈一鳴誠然道:“我家中姐妹皆不好相與,這一次回家,隻怕要委屈你了。”
話音剛落,船板上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鬨聲。
“你此次同沈公子一道回家,隻怕於他名聲不益啊,你二人又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貿貿然一道歸家,總要落人口實一番。他又是男子,屆時隻怕家中……”
“被沈公子給拒了。”
“說。”
又問江右,“你有沒有看清要搭乘的都是什麼人?”
江右尋思了一陣,“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小姐,有句話小人也不知該不該說……”
謝絕聽著江右的回答,心底隱隱升起一股不安。
一聽姓謝,女子滿臉橫肉的一顫,“夫人莫不是……鎮國大將軍謝申之女?”
“然後呢?”
江右精神抖擻的聲音從廂房外傳來,“想不到才一夜功夫,就已經駛到了撫州。”
過了不久。
“出去看看。”她伸手搭著江右,勉強借力站了起來,因為不適應船路,她昨日到現下也沒什麼胃口,是以腳步也有些虛浮了。
她來之前以為不過是公費旅遊一趟,所以沒想太多,事到如今,親眼看到了沈一鳴的出行陣仗,才恍然大悟。
時值夏日,四周掛上竹簾遮擋了畫舫外探究的視線,但因設計巧妙,裡麵的人卻可以一覽船外風光。
“好。”
她在船上待了會兒,盞茶功夫,沈一鳴便裝載好了,他領著謝絕去看了她晚上宿在畫舫的廂房。
謝絕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沈一鳴自上船起便緊緊繃住的心弦因為這一句玩笑話而放鬆了不少。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