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沈一鳴說,他出門前提前了大半月派人往家中遞了帖子,特地征求了一個合適歸家的日子。
所以今日沈家眾人都在,由沈家老太君,也就是沈一鳴的祖母領著,站在門外,足排成了兩列長龍。
謝家老宅不在京都,和謝申同輩的姨娘們大多都在戰場中犧牲了,是以族中人才凋零,極少能見到眼下這番家宴的盛景。
沈一鳴將背挺得板直,跟在她的身旁,隨著沈紅一塊往前走。
相比之下,謝絕的神情就顯得輕鬆隨意許多。
“祖母,三哥哥的妻主長得好俊兒啊!”
一個站在沈家老太君左手旁,麵容清俊,眉眼和沈一鳴有三分相似的男子突然開口道。
“你怎麼不坐?”謝絕等了許久,隻見下座被一個眼生的女子填補,才扭頭去問站在身後的沈一鳴。
沈一鳴引著她在沈老太君的左手邊第二個位置坐下,她的前座是沈紅。
匆匆用過飯後,沈一鳴急不可耐地領著尚在被沈紅敬酒的謝絕,要往後院去。
那是一張足足圍坐著二十八人式的長條案桌,桌腳勾了些鏤空花紋,樣式倒像是尋常家中的八仙桌加長版。
“三哥哥。”來人俏生生地叫著。“祖母讓你到佛堂去。”
沈一鳴黯然的眸光一轉,“我父親自兩年前病重便一直臥床不起,一會兒,我想帶你去……看看他?”
沈一鳴已然開口,沈紅便也不好再留,隻好放行。
沈一凡話雖是對沈一鳴說的,但一雙眼睛卻滴溜溜直轉,恨不得一頭撲倒在謝絕身上。
還未等沈一鳴回答,身旁沈紅已笑道:“三弟妹有所不知,這是沈家的規矩,男子一概不能與女子入座。”
沈一鳴目瞪口呆著,被她拉到一旁的小桌坐下。
“祖母,這位便是謝二小姐,三郎的妻主。”沈紅如是介紹道。
沈雯麵色不虞,整整一餐飯,隻字未語,連目光甚至都不屑落於他與謝絕二人身上。
沈一鳴伸手一攔,“我父親尚在病中,隻怕會過了病氣給六郎,就不送了。”
沈一凡見狀,也跟著一並走進院中。
這還是沈一鳴畢生以來,第一次名正言順的上了團桌吃飯。
沈一鳴替她整了整鬢角散亂的發絲,剛穿過廊下,便在後院的小門出被人給攔了去路。
午宴定在沈家正廳。
往日,他與父親總是沈府最上不得台麵的人,他也曾在少年時,親眼目睹了沈一凡的得寵後,眼巴巴地趕去問父親,為何隻他一人上得桌,而自己卻上不得?
得到的回答卻隻是父親長長的一聲歎息。
方才若不是他告訴她,謝絕壓根不知道坐在老太君右手邊的沈家長房嫡女,便是沈一鳴的親生母親沈雯。
沈老太君抬眼看了過來,“一鳴,你這孩子,便叫下人多加一副碗筷,你也一同上桌吃飯吧。”
“大姐。”沈一鳴不滿道:“你的酒量,整個南陵隻怕無人不知,便不要欺負我妻主了。”
“你從進門起便一直愁眉苦臉。”她好意提醒,“若讓你父親看到了,豈不是一看就知道我這個妻主,對你不好?”
“不必了。”謝絕聲音不大,卻仍是引起了一眾注視,她起身站了起來,搪開了下人伺候金筷的手。
“三郎這性子,從小便是如此,讓你見笑了。”沈紅倒是家中難得維護沈一鳴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