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的口氣,不可謂不輕鬆。
胡彬這才突然意識到,他要求饒的對象,並非座上的賀蘭漣,而應該是她。
沒想到,世間已有能夠左右殿下所思所想之人?
賀蘭漣一時冷笑連連,“既如此,那吾就是親手宰了他,大都督想必也不會有意見吧?”
胡圖熟知賀蘭漣脾性,知道他此刻是真的動了怒,連忙跪倒在地。
“殿下,今日之事,皆是犬子之過,還請殿下看在老臣,以及今日是彬兒冠禮之日上,暫且寬恕他吧,老臣保證,一定會親自給您一個滿意的懲處!絕不輕饒!”
胡圖已是一把年紀,在日照國的地位與謝申在霽月國不相上下,二人都是戎馬一生,為國為民的國之重臣,謝絕來這裡之後,也聽飛魚和飛雪提起過不少次。
念及此。
她再度開了口,“既然大都督都這麼說了,那就算了吧,反正也是二公子救的我,此事我可以不再與胡彰計較。”
胡彰聞言,顫顫巍巍抬起頭來。
原先在他眼中貌若天仙的謝絕,如今滿麵冰霜道:“你記住,這是在日照國,若是在我們霽月,我一定親手宰了你。”
言下之意便是,你最好老老實實待在日照。
“是是。”胡彰點頭如啄米。
冠禮結束後,都督府還為前來觀禮的賓客們準備了宴席。
謝絕與賀蘭漣坐在同桌,好在方才有關於胡彰的事隻有幾人知曉動靜,因為胡圖已暗中下令不許任何人往外傳出謠言,違者立斬。
所以其他賓客隻見賀蘭漣怒氣衝衝地進了胡家內廳之中,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不管發生了什麼,謝絕卻一直陪在他左右。
前來敬酒行禮的人,除了要敬一杯賀蘭漣外,幾乎都要順勢高看她一眼。
看得多了,她忽然有種被人當猴看了的尷尬,起身想要離席。
賀蘭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去哪兒?”
她身上已換了一套衣裳,正巧賀蘭漣出門前問詢過宮中巫師,說今日有雨,便多給她帶了一套換洗的衣物。
她撇開他的桎梏,揉了揉發疼的手腕,語氣有些淡淡道:“這裡太悶了,出去走走。”
賀蘭漣目光溫柔,“好,記得帶上如風。”
謝絕點了點頭。
都督府備下的果酒好喝是好喝,就是後勁確實太大,她此刻周身泛起一陣熱意,還有些暈眩感。
身子隨之一個趔趄。
一隻手扶住了她。
謝絕想也沒想讚道:“得虧這次帶了你出來。”
誰知扭頭一看,身後站著的人不是如風,而是胡彬。
如風跟的遠,這也是賀蘭漣交代的,怕跟的太近,反而令她不快。
胡彬將她扶穩,見謝絕凝白的麵頰上泛起一抹紅暈,關切道:“公子可還好?要不要到前麵的書房去歇歇?”
謝絕扶額,腳下又是一晃。
這會兒,如風可算及時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姑……公子,您沒事吧?”
胡彬眼中極快地滑過一抹異色。
隨後領著謝絕來到了廊後的書房。
日照國重文,家家戶戶都會在長子行冠禮之時,重新修葺家中書房,這已成為一種俗約。
謝絕漫不經心地打量著牆壁上懸掛的書畫,忽然盯住其中幾幅露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