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皇後的寢宮。
約莫一炷香過後,聖駕來到永安殿,早已得到通傳的寧皇後親自出迎。
“本想讓人告訴伱,讓你早些歇息,不過後來一想,你肯定會一直等著。”
李宗本語調溫柔,與其他時候大相徑庭。
寧皇後嫣然道:“不論等到多晚,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事情,陛下又何必記掛在心?”
李宗本臉上泛起一抹溫和的笑意,遂牽著她的手進入內殿。
盥洗過後,帝後二人同床共枕。
寧皇後靠在李宗本的肩膀上,柔聲道:“陛下,朝局可還安穩?”
李宗本雙眼望著頭頂,悠然道:“朝中聰明人太多,比我想象得要難很多。”
寧皇後滿懷崇拜地說道:“聰明人再多也比不上陛下。”
李宗本忍俊不禁,稍稍調整了一下左臂,將寧皇後攬得更緊一些。
等國喪結束後,按照慣例宮中將會充實秀女,為天家開枝散葉,然而世人並不知道,帝後的夫妻感情其實非常深厚。
寧皇後雖然天生麗質,但她出身於小門小戶,過往的歲月裡根本無法給李宗本提供助力,卻是這個世上唯一知道李宗本絕大多數秘密的人。
和三皇子李宗簡刻意封閉自己不同,李宗本沒有走進那種極端的境地,他選擇相信自己的妻子。
如果沒有這樣一朵解花語替他排解積鬱,無時無刻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傾聽他的所有煩惱,李宗本不確信自己能否挺過將近十年的煎熬歲月。
現在他成功登上皇位,他最愛的女人也已成為皇後,她為他誕下的長子被封為延寧郡王。
一念及此,李宗本輕聲道:“等過幾年我便加封道明為親王,在他十歲的時候立他為太子。”
寧皇後喜悅地說道:“臣妾都聽陛下的安排。”
她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情,子憑母貴也好,母憑子貴也罷,她的長子能夠確保太子的尊位,這當然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
李宗本微微一笑,隨即感慨道:“淑婉,往後你記得要時常提醒我,讓我不被眼前順利的景象迷惑,否則不是一件好事。”
“臣妾儘力。”
寧皇後應下,又嬌弱地說道:“可是臣妾不覺得陛下會太過自滿。陛下曾經說過,登基隻是萬裡之行的第一步,如果想徹底集中權柄,讓大齊的江山可以延綿百世,還有太多太多的困難需要解決。在達成這個目的之前,陛下怎會停步不前?”
李宗本坦然道:“因為人都是會變的。”
寧皇後稍稍思忖,輕柔卻堅定地說道:“既然如此,哪怕將來陛下會生厭,臣妾也會直言勸諫。”
李宗本抬手輕撫她的臉頰,頗為觸動地說道:“這樣最好,我不會生厭。隻要你不像許太後那般胡來,我就一定能效仿先皇。”
聽他提起慈寧殿裡那位尊貴的太後,寧皇後輕聲道:“陛下,你真的想用那個手段?”
李宗本沉默片刻,緩緩道:“我已經讓苑玉吉確定了人選,是一個曾經在老三王府裡待過幾個月的小太監。其實我本來不想這麼早就動手,但是許太後顯然不死心,如果不趁早打消她的念想,我擔心她還會不厭其煩地囉嗦。”
寧皇後略顯擔憂地說道:“陛下,太後終究是先皇的正宮皇後……”
“我明白。”
李宗本語氣平淡,眼神略顯銳利:“就算她指著鼻子罵人,我也不能拿她怎麼樣,但是老三牽扯進刺駕大案裡,哪怕隻是一丁點的嫌疑,他往後都隻能待在圈禁的牢房裡。許太後若是不肯繼續安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拿老三開刀。其實你也知道,我真正想對付的人不是老三,隻不過許太後非要以勢相逼,那我隻好摟草打兔子一並解決。”
寧皇後當然知道他真正想對付的人是誰。
先前李宗本被封為太子的時候,她以為自己的夫君終於撥雲見日,現在才知道那句話絲毫不假,這的確隻是萬裡之行的第一步,不禁鼓起勇氣說道:“陛下為何不將山陽郡公留在京中?”
李宗本喟然道:“先皇對他太過信任,雖然他還很年輕,但已是邊軍不可或缺的人物。雍丘大捷固然振奮人心,但是景軍還不至於因此一蹶不振,邊軍仍舊十分重要。再者,我也希望能夠實現先皇的遺願,至少也要收回十幾年前丟失的所有疆土。如此一來,我必須要重用陸沉,之前將他架起來,算是給彼此一個提醒。”
寧皇後安靜地聽著。
李宗本籲口氣,繼續說道:“我希望他知道,我明白自己不是先帝,亦不會毫無保留地信任他,如果他逾越了界線,我不會坐視不管。對於我自己來說,對待此人需要更謹慎一些,既不能逼迫過甚,也不能盲目信任,必須要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寧皇後輕輕歎了一聲,光是想想她就知道這種事有多難,於是她伸出雙臂抱著天子,柔聲道:“臣妾堅信,有朝一日,陛下能夠實現所有抱負,成為君臨天下的千古一帝。”
“如果有那一天,我會帶你一起看江山如畫。”
“陛下一言九鼎,臣妾記在心裡了。”
寧皇後嫣然一笑,緊緊依偎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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