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剛踏入化氣境,境界還不穩固,但也算是有資格和我平起平坐了,不必客氣”。老人沒有轉身,聲音平淡。
“老祖宗傷勢漸好,真是吳家之大幸”。韓約抬起頭,含笑說道。
“深更半夜不睡覺,你有心了”。
韓約眉頭微微皺了皺,聲音沉重的說道“我與世勳是故交老友,他的離去讓我痛徹心扉。說來我也有過,要是那一天我沒有被那個小賤人支開,或許世勳不會、、、哎、、”。
“你口裡的小賤人查清底細了嗎”?
韓約搖了搖頭,“十二歲的年紀就進入吳家,之前的身世很難追查,不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被吳崢收買了。”說道吳崢的時候,加重了語氣。
“你既然懷疑他,為什麼不清理門戶”。
韓約無奈的歎了口氣,“吳家多事之秋,現在的情況已經夠遭了,如果再生變故,恐怕會雪上加霜、、、而且、、、他姓吳,是世勳的親孫子,是老祖宗您的子孫,我沒有資格清理門戶”。
“嗬嗬”,老人發出一聲冷笑,寬大的肩膀隨著笑聲微微抖了一下。“很好”。
說完,一步跨入後院,嘎吱一聲關上了門。
老人走出幾步,在院子裡停頓了兩三秒鐘,走入木頭建造的古樸房間。伸手摁了一下床頭的機關,地板上打開一扇大門。
老人走入其中,門自動關閉。
隨著砰的一聲輕微關門聲響起。
“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院子外麵,韓約背著手,微閉雙眼,靜靜的感知著老人起伏不定,有些紊亂的氣息波動,直到那一絲波動突然消失。
田家彆墅,高牆之內,一間單獨的小木屋。
雖以深夜,屋內仍然亮著微弱的燈光。
矮腳方桌之上,一盞小油燈,黃豆大的火苗跳動了一下。
妙相手裡的佛珠停頓了一下,繼續碾動下一顆佛珠。
田嶽走進木屋,隨手拉過一個蒲團,盤腿坐了上去。
“三妹修了二十七年的佛,可曾成佛”。
妙相緩緩睜開眼睛,“施主眼中有佛,心裡無佛,不明修佛”。
“修佛不為成佛,為何修佛”?
“施主業債太多,貧尼修佛正是為了消除你的業債,以免死後墮入阿鼻地獄”。
田嶽嗬嗬一笑,“青燈古佛二十七年,還走不出畫地為牢的小圓圈,你心裡的業障不見得比我輕”。
“施主雖然給我建了這一座牢房,但貧尼心向佛祖,早已在九霄雲外,畫地為牢關的隻不過是一具俗物肉身罷了”。
田嶽苦笑了一下,“小時候,你整天都跟在我的身後,哥哥哥哥的叫個不停,那清脆甜美的聲音猶在耳前,一到春夏之際,你就纏著我陪你放風箏,風箏飛上天空,你高興得歡呼雀躍,那燦爛的笑容時常進入我的夢裡。想想那時的風光,何嘗會料到有今日的相見而不相識”。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那個叫你哥哥的小女孩兒已經死了,施主應該想開些才對,麵對擾了施主的好夢”。
“深夜前來打擾,是有一件事一直縈繞在我心裡,這件事困擾了我很久,一直很猶豫要不要告訴你,思前想後,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
“世間的事已了,貧尼無事可知,施主業無須告知”。
“他、、還活著”!
妙相眼皮猛的一跳,掐著佛珠的手一抖,掐斷了串聯佛珠的線,佛珠嘩啦啦掉落在地,在地麵上跳動散開。
妙相嘴唇輕啟,微微顫抖。“你、、見過他”?
田嶽點了點頭,“遠遠看到過一眼,那雙仇恨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他回來報仇了”?妙相古井不波的臉上帶著一抹輕微的戲謔和俏皮。
田嶽苦笑了一下,“三妹,當年的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田家並沒有對他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們害怕了”?
妙相臉上帶著輕微的笑意,這種笑容田嶽已經快三十年沒在她臉上看到過了,本來是很美的笑容,但此刻卻刺得他有些心痛。
“快三十年過去了,如今的時代早已不是那個群雄逐鹿任意揮灑英雄氣概的年代,三十年前尚不可怕,三十年後他更不值得怕”。
“是嗎”?“三十年前,他和你稱兄道弟,你卻處處暗中算計,若不是他掏心掏肺對你們沒有防備,又豈會讓你們這幫卑鄙小人得逞。今天,你若是不怕,又為何深更半夜來找我這個已經死了三十年的尼姑”。
“三妹”!田嶽有些發怒,“我是你的大哥”!
“你早已不是,從我剃度那一天起,你就已經不是”。
田嶽深吸一口氣,漸漸平複下心情,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冤家宜解不宜結,事情都過去幾十年了,你不想當年的悲劇在重新上演一遍吧”。
妙相緩緩的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種因得因,種果得過,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見妙相不再理會,田嶽欲言又止,搖了搖頭,起身說道“如果你想見他,或許我能幫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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