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的世界,怎麼做到新的解釋?
從展開全域感應的那一刻起,羅南就麵臨這個挑戰。他必須全神貫注去解析各個基本信息元素,重新編排秩序,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已經到了“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境界。
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情緒,都被分解。比如貓眼,羅南與她接觸的瞬間,便知道她在恐懼。而這份活的範例,會被他分解成呼吸、心跳、瞳孔、肌肉,乃至於激素的分泌傳導等種種不同層次偏又具體而微的細節變化,然後重新組構——他要找出一個更簡潔、更本質,又足以描繪各色人等、各種狀態的特殊結構。
若換了彆人在此,在如此巨量的細節素材麵前,可能直接就被打懵了,連完整還原的能力都要喪失掉,那時和一個神經病也就沒什麼區彆。
羅南一開始也是懵的,他的精神感應範圍半徑延伸到0米左右,覆蓋了a區,就差點兒崩盤,大量的細節信息,就像是網絡病毒,短時間內大量充斥了他的各個傳感器,在神經網絡上擁堵,短時間內的高強度刺激,導致他出現了嚴重神經活動抑製狀況,認知能力大幅退化,智商都要掉一個檔次。
幸運的是,羅南有“真理之盾”的加持兜底,神經係統乃至整個肉身的承載力、恢複力大幅提升,讓他撐過了最初的垃圾信息衝擊。
隨後,羅南就做出了一個關鍵的取舍:暫時放棄一切單純物質層麵的東西,隻關注精神與物質層麵的交互乾涉——也就是生命領域。
這個時間大概就是紅狐嚷嚷何閱音為他“抹臉擦屁股”前後。當時羅南隻是想爭一口氣,用最優秀的成績,完成何閱音的任務,堵住紅狐的那張臭嘴。而按照任務要求,最關鍵的就是找出隱藏不出的公正教團祭騎士。
羅南的選擇,也是形勢所逼。可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意外幫助他撞開了閉塞的思路。
“星座”數量不斷地增加,貓眼和章瑩瑩不說了,周圍所有人,包括何閱音、白心妍、薛雷、薛維倫及幾位特警,在羅南精神感應的觀照下,都在往這個方向轉化。
隻不過,與貓眼、章瑩瑩近乎抽象符號的“星座”相比,其他人的映像,則更像快速摹寫的肖像草圖,線條錯落,掩映星點,若隱若現,有那麼一些難以確定的意思。
羅南稱其為“生命草圖”,這正是他對“舊世界”的“新解釋”。
現實世界依舊是可以忽略的對象,羅南正體會梳理“生命草圖”的奧妙,卻不防有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小子,你耍流氓啊,究竟搞什麼鬼!”
能這麼乾的,隻有章瑩瑩。她終於掙脫了白心妍的控製,衝上來動手報複,轉臉又問貓眼:“小貓,你有沒有事?”
貓眼不說話,隻是垂下眼簾,平沿帽的陰影擋住半邊麵孔,怎麼看都不是開心的表示。
“喂,我說你們夠了沒有?”剪紙終於忍不住在加密頻道裡發話,“這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吧?”
話是對著章瑩瑩,可說到半截,剪紙卻是莫名想起羅南剛剛那對雜色瞳孔,又是一個寒顫,本能覺得,不應該忽略掉有那樣一對邪門眼神的家夥。
他念頭一轉,乾脆就道:“羅老板,我彆的沒要求,你給個明白話行不行?就算不證明,有個理由也行!”
此時剪紙和竹竿也已經到了霜河實境外圍,並鎖定了紅狐的位置。他這麼講,其實也是想用加密頻道裡的對話,乾擾紅狐注意力。
剪紙甚至都不指望羅南能回話,隻要紅狐能看到羅南那對瞳孔,怎麼都要愣愣神吧……哎,貓眼你看地板搞毛啊!
正悄悄掩上、壓力山大的時候,頭頂忽然有“嗡嗡”的聲音抹過,抬頭便見到一架隻有半截手臂長短的微型飛梭,劃過夜空雨幕,一頭紮進霜河實境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