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蟲確實在裝死。
羅南的二度精神衝擊,固然比第一次強大很多,但終究還有儘頭。熬過最痛苦的那段時間,也算是回了魂兒,恢複了行動能力。
然而在當前的事態下,黑甲蟲已經找不自己的位置。他看明白了,總會這幫人,全都是靠不住的冷血種,他對羅南下手後,也和夏城分會這邊斷了情誼,一次海盜式的跳幫,最後砸進了海裡。
現在,黑甲蟲恨羅南,固然恨穿了肚腸;對操線人之流,也是牙癢癢的。想來兩邊對他亦如是。
這等尷尬局麵,黑甲蟲也不知該如何對付,隻能趴在地上裝死,想著一會兒隨機應變,若能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自然最好;如若不能,也要全身而退。
哪想到,眼看兩邊對峙,快把他遺忘乾淨之時,羅南說起那些莫名其妙的概念,順手又把他給拎了起來。
接下來的所謂“演示”讓黑甲蟲背脊生寒。羅南無論如何也不會安好心的,他是繼續裝死?又或起來發難?
黑甲蟲糾結得要撞地。
羅南卻根本不在乎他的反應,話音都沒有停頓:“在我看來,黑甲蟲這個齒輪組,哦,我的意思就是秩序框架,內外一共是四個齒輪。中間是形神結構形成的大齒輪,幾乎所有力量都要通過它進行運轉,每個能力者都要擁有這樣一個中樞……”
這個比較淺顯,操線人理解無礙。不過目前他的注意力多少有些跑偏,冷冰冰的視線,在黑甲蟲一動不動的身軀上來回巡睃。
彆的不提,羅南所說黑甲蟲裝死之事,他倒信了八成。要說早前是他先對不住黑甲蟲,可既然把人得罪了,考慮太多也毫無意義,他更多還是琢磨,如何將這個變數處理掉。
“除了中樞齒輪以外,黑甲蟲還有一個外輪。也就是眼下散落在觀景平台上的二十七隻甲蟲,以及他領帶內的六隻。”
羅南道出的精確數字,又把操線人的注意力吸引回來。他大略感應一下,平台上散落的那些,數字應該差不離;可那條花裡胡哨的領帶,是黑甲蟲的核心道具,向來遮掩嚴實,羅南是怎麼確認的?
猶豫了一下,操線人沒有較真。
羅南繼續往下講:“三十三隻甲蟲,看似分散,其實是以靈魂力量活化的方式,緊密聯係,隨時可以形成另一個齒輪結構。這種方式應該比較靈活,丟上幾隻也不打緊,但材質相對比較脆,真的運轉起來,恐怕隻有一擊之力。
“嗯,還有,他的領帶看上去還不錯,應該是經常用齒輪打磨,我的意思是,他經常以乾涉力作用,氣機互通,可以作為發動的介質,且沒有那麼脆弱,應該更具實用性。”
“是蟲爆和毒刺,前者是腐蝕性毒霧,後者是軟劍式的殺招,黑甲蟲的雙秘技。”章瑩瑩的聲音穿過手環,算是給羅南作一下補充,讓旁邊腦子懵懵的薛雷聽得更明白些。
薛雷同時也聽出來,章瑩瑩的尾音有點兒發飄:“真是見鬼了!”
“活見鬼!”
黑甲蟲聽不到操線人的心聲,也聽不到章瑩瑩的“解說”,但他不需要,即便什麼“齒輪”、“秩序框架”之類的形容,還比較陌生,可羅南所講的,都是融進他血液裡的東西,是他在世間立足之本,如今被逐一點出,滋味兒會舒坦才怪。
黑甲蟲本能地不願相信:
“不對,不對,這不合邏輯!唔,想一想,我的資料雖是保密,可協會本就是四麵透風的地方,章瑩瑩、還有那機械女,都知道我的底細。這小王八蛋恐怕是早知道了結果,再用他那個所謂的‘秩序框架’包裝一下,亂我心神?又或者,這小子根本不管我是不是醒著,要拿我引開操線人的注意力?”
黑甲蟲越想越可疑,越想越可氣。心裡糾結半晌,還是咬牙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反正他是臉貼著地,乾脆把臉皮都舍在地上,隻當羅南說話都是放屁,他還就不動了!
此時,操線人倒是主動向羅南詢問:“不是說四個齒輪嗎?這才兩個。”
“第三個齒輪,與前兩個不太一樣,它獨立於黑甲蟲的形神結構之外,說是耦合,其實更像是寄生。寄生……也算是耦合的一種吧,我認為可以算。”
羅南這段話說得不清不楚,卻在入耳瞬間,將黑甲蟲釘在地上。
“不可能!”
黑甲蟲隻覺得,他的後頸被人用冰刀一剖而開,刺骨的寒意和痛覺,從脊柱中間向兩頭擴散,轉眼間,連腳趾頭都是冰的。
彆人也許稀裡糊塗,黑甲蟲卻心裡透亮:
羅南所講的,是他的“本命蟲”。
他的能力,根源是一隻畸變種甲蟲,早年被他意外吞吃進肚,與他的超凡力量相融合,搭建起獨特的能力結構。多年來不斷培養,那隻畸變妖蟲已經深植在他體內,成為他最重要的能力根基。
這是他人生第一位的大秘密,從來都是爛在肚子裡,從未對人提及,羅南怎麼可能知道?除非,除非這小子有一對天眼,能看看透他的五臟六腑,洞徹他一切隱秘!
也是此刻,黑甲蟲又想起了先前“通透明亮,無遮無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