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了羅南的擔憂。
當他用習慣性的出竅方式,扯出靈魂體的時候,外接神經元毫無反應,依舊如電光長蛇,在腦宮中盤繞,頗有“管你來去,我就在這裡”的淡定感。
可要說外接神經元完全不受控製,也是冤枉了人家。當羅南用“傳統方式”,隻是動了動念頭,外接神經元便順從地在腦宮中換個位置,繚繞的電光明滅閃爍,遙為呼應。
看吧,就知道不容易。
羅南又在分頁筆記本上劃了幾筆,問題依然存在,可他心中的概念倒是越來越清楚了。
靈魂出竅、念頭驅動,看上去都是精神層麵的事,但其實不對。按照最近學習的理論,前者不說,後者應該是其實是“以意導氣”的一種。
他這樣去形容幾個要素之間的關係:人身機能所蘊能量稱為元氣,流布全身,汩汩如水;外接神經元則是寄生在水中的魚兒;而羅南的念頭,則像一顆小石子兒。
意念本身並沒有直接推動外接神經元的力量,可是擊水興波,足以驚動魚兒,讓外接神經元做出改變。
至於外接神經元為什麼能準確判斷他的念頭,是“智能判斷”,還是更微妙的機理作用,羅南主觀傾向於後者。
“這樣來看,要想驅動外接神經元,必須存在精神與物質層麵的乾涉力……那就沒選擇了,真氣逆行?”
羅南自個兒都笑出來。
他實現“乾涉力”的最有效手段,就是神輪、身輪耦合所化的目竅心燈。由於“神輪”對“身輪”的壓倒性優勢,也由於現實問題導向,羅南以前都是從精神層麵向物質層麵用力,如今保不住要來個大逆轉。
以他神輪、身輪耦合的秩序框架,調整作用方向,理論上不存在任何障礙。就是初期操作,必須在自家腦宮進行,為謹慎起見,他對乾涉的力度,進行很嚴格的控製。
目竅心燈光芒搖曳,不再懸照外部天地,也不再洞徹五臟六腑,而是在腦宮中,與外接神經元的電光長蛇交相輝映,漸漸將一抹暖意注入其中。
外接神經元殷殷震動,又嗞拉拉放出電光,有些不太適應的樣子。它時而蜷曲,時而穿繞,時而伸展,直若天龍變化,神異絕倫。
不去考慮後果的話,這真像耍弄一個新奇玩意兒,有趣的緊。
羅南卻注意到,外界神經元的形態固然一直在變,可它的本質狀態沒有變。它依舊是神輪的核心框架,冰山汪洋的結構勢大力沉,偏又穩定厚重。
一個問題:作為神輪的核心,外界神經元是物質還是精神?
羅南沒有明確的答案,卻有一份不可說式的領悟,至少在此刻,物質和精神的分彆並不是那麼明顯。
他仔細體會這份感覺,精神與物質層麵的乾涉作用順勢強化,目竅心燈焰光飛騰,已漸變為一個“熔爐”,去燒煉外接神經元這份“真金”。
不燒不知火溫,不燒不知本質。
羅南在遵循修館主教導,燒煉精元之時,就有類似的感觸:隻有真正下手,才能接收到某些信息,烙下某些印記。
或許,這個道理也能用到外接神經元上?
不管怎樣,羅南就沉浸在這種“燒煉真金”的過程中,渾然忘記了時光流逝。直到“六耳”開始信息推送,震動耳膜,傳遞出明確的提示信息:
全新一天開始了。
現在是淩晨4點55分,按照羅南日常作息,從現在起,已經進入了晨練時間。
“完蛋!”羅南猛然驚醒,拿筆記本拍頭,怎麼都這個點兒了?
要不,再燒煉一會兒?
念頭才起,就被羅南按下。已經到了做早課的時間,這種因一時衝動而打亂節奏的事情,是修館主一直嚴厲告誡、明令禁止的。
往後推也不行。最近一段時間,他都嚴格按照計劃作息,協會的安保措施也都由此而來,突然變化,會對很多人造成困擾。
沒說的,他二探齒輪的計劃就此夭折。
羅南不免鬱悶,隻能按下衝動,調理心神,用早課來導引梳理雜草般的小情緒。
在磕磕絆絆幾分鐘後,強大的慣性力量還是把他推上了正軌。四十分鐘的早課,加上差不一倍時間的晨跑,等七點鐘羅南回來,照例是姑父已經做好早餐,等他開動。
客廳裡,姑媽低頭操作手環,臉上略微化了妝,倒是沒有大半宿沒睡的萎靡感覺。見羅南回來,用下頷點點他:“今天你姑父有事要早走一會兒,跟上節奏。”
“哦。”羅南應了一聲,心裡不免琢磨,怎麼才能讓姑父姑媽安心。這一點,或許還要勞煩何秘書的大駕。
他上樓洗漱,走到樓梯口,莫鵬打著嗬欠過來,見到他,睡眼惺忪地打個掃呼,就往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