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雯的驟然失蹤,攪得夏城分會雞飛狗跳。畢竟除了找人以外,還涉及到很多複雜問題。靈波網上已經新建了任務頻道,防火防盜防量子公司,也許還要防總會。
短時間內,大半個夏城都動了起來,忙亂得一塌糊塗。
發生了這種事,羅南也隻能從福利院匆匆離開。離開之前,他把手中的太極球機芯交給了同樣參加觀禮的薛雷,請他還給修館主,暫時了去這樁心事。然後便乘車前往尚鼎大廈,去察看現場情況。
坐上車之後,羅南的思路仍不太清晰,但情緒上還算冷靜。他一邊發動封閉體係資源,嘗試鎖定目標,一邊查看何閱音發過來的視頻。
視頻是瑞雯所在病房的監控記錄,上麵顯示的時間為二十點四十分左右,大約五分鐘前。
剛開始的時候,女孩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監護、維生設備的管線有那麼三五條,一切看起來還算正常。但數秒鐘後,監控視頻的焦點區域,纖細女孩睫毛微顫,隨即睜開眼睛。
畫麵非常清晰,可在這一刻,羅南的心情卻有些恍惚。
女孩兒的視線直視天花板,幽沉而平靜,沒有任何情緒流露。不像是長期昏迷臥床後的空洞迷茫,倒似對自家的境況非常清楚。
這一幕讓羅南心中莫名壓抑。
這是他親手救下的人,又是半個信眾,但絕說不上熟悉——認真來算,除了量子公司的實驗室,世上又有誰知道瑞雯的真實來曆呢?
或許,她早已經習慣了類似的情況?
羅南還記得,當他麵對侵入雲端世界的宮啟,躁動憤怒之時,整個封閉體係中,隻有瑞文給予了共鳴。
不是附和,是真實無虛的共鳴。
看似平靜的表象下,那種壓抑又流動的熾熱感,完美地貼合了羅南當時的心境。那是偶然的協調一致,還是因為有著類似的經曆?
羅南得不到答案,但心裡的情緒,卻因為那對幽沉平靜的眸子,持續蕩漾起來。他注視畫麵,有些愣怔。
這時,從監控畫麵上可以看到,因為瑞雯的突然清醒,監護室內外也是亂成一團,有醫護人員開門進來,想做進一步檢測。可想而知,在外間應該有更多人趕過來。
偏在此刻,原本清晰的圖像驟然間模糊。事實上,並不是畫麵模糊,而是其所映照的現實模糊了。
病床上的瑞雯就像一個虛幻的氣泡,在扭曲的光影中間閃了閃,便蹤跡全無。僅十分之一秒的恍惚,病床就變得空蕩蕩的,什麼管線都鬆脫下來,營養液滴到被褥上,那邊還殘留著人形壓陷的痕跡。
……這麼個消失法?
羅南一時間也有點兒懵,忙把監控視頻重新倒回去觀看。第二回,他心裡就有點兒譜了:
形神交融,渾化如一。
這正是瑞雯的拿手好戲,她就是一個遊走於精神與物質邊界的特殊存在。那一刻,她完全就是一個無實質的魂靈,自然是說走就走,而如果她能夠躍入淵區、極域這樣深度的精神層麵,就是歐陽會長,也很難把她留下。
說著容易,可越理解裡麵的門道,越覺得瑞雯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超出了正常超凡力量的理念範疇。
物質和精神彼此乾涉,交互作用可以理解,可完全轉化……那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羅南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投入太多精力,反正短時間內不可能想明白。相對於這些技術性的東西,他更介意瑞雯此時的想法。
這個與他心緒一角有所共鳴的“實驗式女孩”,為什麼離開?想去哪裡?對他們這些人,特彆是他,又是怎樣的態度?
他坐在越野車後排,雙手相合,抵在口鼻之前,掩住麵部表情,也讓自己更加專注,以時刻關注生命星空的變化。
在哪裡?在那裡?
車子已經駛入西城區,切一個斜角,向黎蘭區而去。可在這時候,羅南猛地直起身來:“等一下,去定洋酒吧。”
旁邊秦一坤訝然扭頭:“哪個?”
羅南眼睛似瞌似閉,但生命星空中,另一個視角卻變得越發清晰,相應的,燦爛星辰移轉入位,給封閉體係帶來了微微漣漪:
“臨海區,華英西路,定洋酒吧……快一些!
高德借後視鏡瞥來一眼,方向盤輕擺,車輛脫離自動駕駛模式,拐上了另一條磁軌高速,車速驟增。
莫雅從酒吧後門走出來,用塗了卸妝液的濕巾,擦掉臉上的妝容。後巷正是個風口,細碎的雪粉好似飛刀,嗖嗖的打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