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已經牢牢控製住了魔符,烏沉鎖鏈對這頭妖魔的控製,與此前任何一次都沒有差彆。魔符也確實是乖乖受製,確實不存在任何“造反”的情況。
魔符還是那個魔符,可那邊一浪高過一浪的“高溫”,也是實實在在的。現在羅南知道,那是情緒的狂熱風暴,其強度直接碾壓了淵區血魂寺的石林岩漿湖,要比那邊更加巨大、更加躁動,更加極端……
所以羅南將其比喻為颶風肆虐的海洋。
明顯的事實是,這份量力量源自於魔符,源於自魔符混亂無序的本體,隻不過羅南從來沒有理解過——它就不是一個能夠理解的東西,用理性去觸碰情緒,基本就是雞同鴨講,永遠感受不到它的力量。
就像是雲端世界與本地時空,就隔了一層輕薄又渾茫的時空之膜,足以讓全球上百億人對它視而不見;淵區和現實層麵某種意義上也是渾化在一起,卻在精神與物質的天塹下相安無事。
如今,羅南切身體會到情緒的灼燒式力量,知道了如何去解讀,這層膜就被打穿了,另一個“維度”力量真正地傳導過來。
這份力量的傳導,也就是烏沉鎖鏈上的不斷提升的“高溫”,向羅南提出一個更本質的問題:烏沉鎖鏈明明已經控製住了魔符,為什麼控製不住魔符體內的力量?
魔符與“魔符的力量”之間,似乎還存在著某種差異,至於差異在何處……
“嗞啦啦!”
烏沉鎖鏈上的高溫壓力傳導,對於羅南的形神結構形成了更加直接的刺激和威脅,羅南本人都沒想好如何處置,他腦宮中的某個元素反倒是先一步做出反應。
外接神經元,這件特殊造物陡然變得活躍起來,持續放射出明亮燦爛的電火——是了,說起來外接神經元也算是粘連在烏沉鎖鏈之上,與羅南的自我格式對接,魔符強勢傳導的狂暴能量,對它焉能沒有刺激?
這下倒好,真的是“虛腦體係”與“魔符體係”的碰撞了……咦?
羅南猛地記起了一件事,心神暫時從魔符那邊移開,進入了虛腦界麵。果不其然,外界的變化很及時地反映在這處神奇的可視化界麵中,且變動的幅度超乎想象。
在虛腦界麵的正中央,恍如星係團的虛腦輪廓內部,億萬星辰群聚,然而光芒閃爍,頻率多變,部位甚至出現了位移,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動蕩,仿佛正經受一場突如其來的星際風暴。
其間隱伏的神秘“我”字結構,倒是仍保持著既有的秩序感和層次感,即便部分星辰、星區出現了位移情況,其整體也會隨之微幅調整,總能保持架構的穩定,非常奇妙。
看得久了,羅南依稀就從神秘“我”字的文字結構上跳出去,讓這個活動的架構,還原為早前在祖父、父親合影照片上,那個滑稽的手舞足蹈姿勢——沒錯,真像有一位由億萬星辰組構而成的神人在躁烈的星際風暴中舞蹈,也在動態中顯現出美妙的平衡與協調。
看著這一幕,羅南的心神莫名澄澈不少。觀察到的細節也更多。他注意到,在“舞蹈神人”這一核心形象架構周圍,即肩膀、手心、胸口、背後、頭頂、腳底等處的八組符文結構,原本一直比較模糊來著,可在“星際風暴”的吹拂下,在俯仰飄搖的舞姿間,仿佛是吹散抖落了一層沙泥塵垢,結構的精細程度竟然有明顯的增加,觸目所及,便有更多的信息流動傳遞。
要說羅南瞬間明白了什麼,那也未必,那隻是一種微妙的感覺。但也正是循著這份感覺,他的觀察視角不知不覺間完成了轉變。
大概是過度關注周圍符紋結構的緣故,恍惚中羅南的視角拉近、方向也出現了掉轉——原本是由外向內,如今卻變成由內向外。
沒錯,這一刻的羅南,倏乎間與在虛腦星係中的“舞蹈神人”合而為一,在激烈的星際風暴中轉折身姿,變幻角度,將視線依次投向周邊浮繞流轉的八個符紋結構,體會以前忽略掉的細節。
這種融合算不上特彆陌生,羅南的“大坐標係”就是類似的建構方式。但相應的動態變化,以及與周邊“八符”細化息息相關的通透直感,卻讓他有了一份“我能看懂很多事”的奇妙自信。
正是在這份自信的催化下,羅南的“視線”投向了更遠方,投向了那個正在虛腦體係約束下,卻又驟然躁動的魔影。
此時的魔符,仍映現在虛腦界麵中,然而再不複早前灰沉沉的色調。在這個界麵中,它也仿佛是活了過來,八爪劃動,在黑暗虛空中遊走,周身上下流動著迷亂近乎汙濁的光,以至於都遮掩住了它標誌性的異彩六瞳。
羅南盯住魔符,盯住那眩目的光芒,可心中莫名映射進來的,卻是一道影子。
沒錯,一道影子!如果隻是低頭看,就隻能看到這片虛無灰沉的輪廓,無論怎麼鑽研,都是如此。
可如果轉變思維,移動視線,就可以看到影子所攀附的那顆“立木”;再往上走,追溯著光芒輻射的源頭,則可以看到一團無比巨大的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