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城西南的平江區到東北的黎蘭區,正好是打了一個大對角,貫穿了整個市區,平常這條交通線一向是以繁忙擁堵著稱。羅南是從課堂裡衝出來,搶在大多數人下班放學前,打了輛百節蟲飛車,往尚鼎大廈趕過去。
這個時間段,路況比正常情況下已經好很多了,羅南卻隻覺得慢。此時他就特彆懷念有秦一坤和高德隨同幫襯的日子,特彆是後者的飛車,又快又穩,一站直達,比眼下這種在樓宇間打轉的金屬長蟲實在強太多了。
坐在車上,明明是直線卻要曲裡拐彎,羅南難免焦躁,還好有章魚一直在線,陪他聊天:“那邊是走懸賞的渠道,還發過來照片和部分影印件,真實性基本上無需置疑。隻不過那邊不太看得起我這個‘代理’名義,所以要求你親自交涉。”
“嗯……謝謝你章魚哥。”
此時此刻,有關親子鑒定的那點兒小怨氣,早就給拋到了九霄雲外。羅南對章魚這邊隻有感激,深深的感激。
兩人所說的“懸賞渠道”,就是能力者協會官網的任務懸賞區,是能力者及其各類勢力、機構之間實現雇傭的唯一官方渠道。
羅南祖父的筆記會掛到這上麵去接受懸賞,正是章魚的作為。
那是去年九月底的事兒。
當時羅南剛結束了加入夏城分會的第一場任務,到療養院看望爺爺,意外與在任務中合作的章魚重逢。羅南對章魚配製藥劑的本事很佩服,而章魚則對羅遠道筆記中的神經強化藥劑配方和相應理論很感興趣。
兩人便達成協議,章魚幫羅南配藥,羅南則授權章魚拓印筆記進行深度研究。後來由於羅南迅速突破了“自我格式”限製,藥劑什麼的對他來說已經沒了作用,章魚則一直鑽研羅遠道筆記,並陸續發表了多篇論文,算是為“格式論”張目的第一人。
交易雙方都是妙人。
羅南的藥劑配置是擱下了,但他認為章魚對祖父筆記的研究成果,為“格式論”價值提供了紮實論據,所以很滿意;而章魚呢,原本答應的藥劑配置條件沒用了,可他不想去占羅南的便宜,便自掏腰包,在總會的官網懸賞區租用了長期廣告位,懸賞羅遠道筆記的下落。
這事兒章魚也給羅南提過一嘴,可大半年下來,羅南自己都忘了這茬兒,直到今天。
相較於聽到好消息,一直心神不定的羅南,本意是借此衝抵“罪行”的章魚,倒是更早地恢複了理智,也對羅南猛打預防針:“對方既然提出交涉,肯定不會滿足於掛在榜上的賞金。你現在身份身價都不同了,‘格式論’的名頭與以前相比也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掛上去的價格說實話是不相襯的,咱們要做好被提價的準備。”
“嗯嗯,我曉得。”
“喂,你這種狀態去談判,擺明是要被人宰啊。彆忘了,這隻是你爺爺成百上千本筆記中的一本兒,如果頭一個標準提得太高,後麵就真要炸了。你的信用等級再好,也填不滿這個無底洞。”
“嗯嗯,我知道。”
“……得,咱們還是找外援吧,”章魚看羅南口不對心的模樣,也是絕望了。年輕人嘛,一旦情緒上頭,肯定是不顧後果的。他自忖既不是談判專家,也不是能勸得住羅南的人,隻好把主意打到彆人身上,“有事兒找秘書,我問下何副會長,讓她過來幫你談。”
“嗯嗯,我明白。”
“……”
不管怎麼樣,半個小時後,心上油煎火燎的羅南,還是來到了尚鼎大廈,直趨何閱音在樓上的辦公室。
何閱音和章魚已經在等著了,兩人正就接懸賞之人的身份展開討論。何閱音很在意這一點:“既然要麵對麵交涉,事先又為什麼要匿名?”
“也許是慣用設置吧,我在網上購物也習慣匿名來著。”
“剛才你詢問的時候,他故意岔開了。”
“呃,難道是熟人……仇人?”
章魚自覺與人為善,輕易沒什麼仇家,也就很自然地將視線轉向剛推門進來的羅南。後者現在滿腦子都是“筆記筆記”,勉強對兩人一笑,便道:
“見了麵就都知道了,章魚哥麻煩你和他聯係吧,大家麵談。”
“也好。不過你就這麼談?難道不該坐個老板椅,隔一張辦公桌,旁邊再站個秘書什麼的……噝,你穿著校服來的!”
羅南明知章魚是故意逗趣,仍不免咧咧嘴,心情倒是略有放鬆:“嗯哪,希望那邊看在我是個窮學生的份兒上,來幾折優惠。”
說話間,他又對何閱音點點頭:“閱音姐,今天又要麻煩你。”
“應該的。”何閱音微笑回應。
今天的何閱音,仍是一身職業正裝打扮,頭發紮起,上身是簡潔大方的白襯衫,下身則是祼色長褲搭配同色高跟,低飽和度的顏色,依然乾練清爽的同時,看上去要比平時更多幾分溫婉。
彆說,這樣的妝扮,微垂麵頰,略收斂了嚴正端凝的氣魄,悄然立在羅南身側略偏後的位置,確實是一等一的秘書範兒。
就是前麵某人的校服太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