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樂遵循羅南的命令,身體端坐,雙手交疊按在膝蓋上,眼簾閉合。當外界的光線隻留存下透過眼皮的微微紅影,來自於三千多公裡外的明亮色彩,便迅速漫過了她自身感應的邊界,一發地湧進來。
不,這並不是真正的荒原景色,而是來自於身邊那位恍如神明,偏又遠未成熟的男孩兒的賜予。當這份蕩漾的心思擴散開來之際,之前隻存在於情報資料上的角魔、肥龍、加德納、華點等等b級強者的生動形象,也都次第映入這片已經過濾的色彩環境之中。
殷樂就看到,參與這場交易的人們,除了黑霧、安東尼和萬塔以外,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處翻湧的泥漿池邊緣,圍著一輛越野車上的投影區域展開討論,氣氛相當熱烈。
“他們是在探測我製造的這個爛泥塘,是否有超凡力量作用的痕跡。”羅南三言兩語將之前發生的事情給殷樂解釋了一遍。
殷樂驚問:“他們已經發現了嗎,意識到背後有人……”
“還沒呢。”
羅南在這一點上解釋得稍微詳細了些:“製造這個泥塘,還有之後的那些東西,固然是采用了構形以及相對應的超凡力量,不過為了充分利用地形地熱,作用點也埋得深了些,目前來看,還遠遠地超出他們能夠探測的範圍。
“倒是之前觀察感應時,做的一些乾涉作用遺留的痕跡比較重,還好他們討論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我就在身邊監聽,所以給了我一個毀屍滅跡的機會。當然了,也是因為那個華點偵探在感應精度上隻有微米級,不尷不尬的,製作的道標雖然結構很巧妙,有一些加成,可要觸及水分子層麵還有點兒難度。”
“……”
身為精神側專業人士的殷樂,在這種話題上毫無討論的底氣。然而羅南還在以他獨有的參照係反躬自省:“其實這也算是運氣了,這邊的一批人,華點也好,在場的其他人也罷,都不是這方麵的專家。不在這裡的萬塔院長,論感應精度的話應該不會遜色於我,在物性變化的敏感度上,隻會比我更強。
“我也隻能是在範圍廣度上勝過他一些,所以為了確保布局穩妥,就要在構形設計上多下功夫,儘量地利用自然力,搭建起觸碰乾涉精神層麵的階梯……嗬嗬,這是我母親的長項,萬院長也很精通,但肯定不樂意聽到這種表述。”
羅南的話,殷樂有的能懂,有的不能,但她更擅長聊天,適時地引入相應的素材:“我曾聽夫人講過,當人與人之間的感應的精度和廣度存有巨大的差距,以至於弱者根本無法觸及強者領域的下限,弱者茫茫然便如同遇到了不可測的命運,隻能卑微地被所謂的‘命運’支配。”
這無疑是恭維,就算羅南再怎麼缺乏社會經驗,也聽出了殷樂的言外之意。他哈哈笑了起來,並非是被捧得舒坦,至少並不完全是:“正好我也聽過一個說法,就是專門對我們通靈者而言的,也和命運相關:當我們成功通靈,捕捉到了事態發展的脈絡,就等於是在和命運女神……”
尾音突然虛了。
羅南本能覺得這個話題似乎不適合延伸下去,他抿住了嘴巴,正好這時候泥塘邊上那幾位,又達成了一份共識,除了騎乘摩托的崔成赫以外,他們紛紛跳上了越野車,也不收攏扔泥漿裡的探測球,徑直朝著西北方向而去。
殷樂仿佛把早前的“命運”話題遺忘得一乾二淨,自然而然地詢問變化的緣由:“他們是乾什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