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種情況,手段還要更直白一些。
羅南暫時也不再控場,任喧囂持續,他也有充裕的時間做更好的準備。比如,把裝著筆記本和畫材的手提箱,從空間斷層中取出來。讓那冊筆記本歸於“原位”,和拍品目錄上顯示的位置一模一樣。
另外,他也必須要承認,隨著上層展台被“挪走”,原展台倉促上位,後麵的大型屏幕不見了,下方本來設計好的全息投影設備又撤走,空間交疊的混沌在後,視覺效果不說,後續的演示方式,也要費些心力。
羅南看了看手提箱裡,塞得滿滿的“黑布”,也就是血妖稱之為“密契書”的東西,又有了個新想法。想到便做,他打了響指,手提箱裡的“密契書”便如活龍般升騰起來,接續相連,撲到展台後方那片扭曲混沌的背景“幕牆”上,轉折鋪開,加以遮擋。
裝滿一個小手提箱的“密契書”,總共才有多少?以展台後方的麵積,它無論如何都覆蓋不住,事實上,羅南隻用它們打了一個對角,就基本用儘。
不過這種號稱由密契尊主手製的獨特畫材,自然有它的神異之處。其上黑沉的顏sè,在羅南意念催化之下,竟然向“對角線”的兩邊滲透開來。
其實這就是“密契書”的特殊結構規則向外蔓延之故。周圍又有羅南驅使調動的暗sè混沌與之攪在一處,承接呼應,以至於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將展台後部的幕牆,徹底“染”成了黑sè。
羅南意念抹過,點點頭這“黑板”還行,就是怎麼越發地像在變魔術了?
他自顧自搖頭一笑,也不多說,手中拿起以特製粉末凝固而成的畫筆,直接揉碎了筆頭,使之重歸粉末狀態,隨即就以意念凝束,淩虛成筆、作畫。
“嗞嗞”的微響聲中,“h4-a”型有機粉末跟隨著羅南的意念,形成了最靈活的筆觸,可描可勾可刷,轉眼之間,就有圖形布就。其間似乎還有細密的電火閃爍,又有點兒激光刻印的效果。
現場的觀眾,幾乎沒人明白,羅南究竟想乾什麼,可人們終究是視覺動物,圖像清晰,腦補自然而來。
首先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幅世界地圖,太平洋版的那種。精準不精準另說,總之是那個意思,甚至照顧到了地球的表麵曲率,隱約呈現出相當的立體感,以及從左向右,自西向東緩慢轉動的動感效果。
如此畫法,必須要使部分圖形隨滅隨生,相似相續。除了羅南,世界上怕是再沒有一個畫師,會有如此快手——羅南也不是用手,而是以靈魂力量乾涉現實,才有這般能耐。
地圖輪廓一成,羅南就在上麵的太平洋中北部區域,東西經180度線偏右位置,畫了一個小圈兒,顯然是標識出在座與會者當前所在。緊接著又從標識的小圈兒中,扯出
一個極其直接的線條,仍然遵循著地球曲率,如同新近規劃的航線,直指舊大陸內陸中南部高原地帶。
在那裡,羅南又畫了一個圈,隨即線條粉末收攏,剛剛成形的世界地圖一下子抹掉,隨即重組再分化,形成了新的輪廓,很快就能看出,是當地概略的地形地貌,而且還在持續細化之中。
這就又有點兒沙畫的味道了。
果然,大手子就是任性。
“用投影不行嗎?”死巫老太婆吐槽。
這次沒有誰響應,因為包括死巫在內,都想到了一個問題羅南對那方天地,掌握得很細致啊!
艾布納看了羅曼努斯一眼,後者心領神會,打出投影,調出來一套衛星地圖,與羅南在“黑板”上的畫作遙相比對。
“精度很高。”康士坦茨喃喃發聲。
衛星圖像也不過就是如此,但羅南層層趨近,層層細化,每當一個比例尺的輪廓基本成形,就又重新抹去,做放大處理。
要說他是比照著衛星圖像畫的,也說得過去,可取舍之得宜,運用之巧妙,又絕不是單純的搬運,而是真正的了然於心,再形之於外——是人之法度,而不是機械的複刻。
就這樣,羅南版地圖的比例尺,一直打到1:500左右,竟然還在繼續放大,這個比例尺下,視野中已經裝不下稍微大點兒的社區了。但在這個隨滅隨生的圖像顯化過程中,即便羅南一句話不說,大家也都確定,在他筆下,定有一個明確的焦點,並在不斷地趨近之中。
羅南正是這樣,用極簡略又極神奇的畫技,營造出了栩栩如生的情境。仿佛是帶著拍賣場的人坐上了一架客機,正急速降落,直指那個荒無人煙的原野深處。
理智上,幾位超凡種又確信,這不是單純畫技的問題,還包括羅南精神層麵的導向。受影響的,不隻是現場那些,也包括他們在內。
他們都感應到了某種指向性,這是一種催眠引導的功能結構,隻要注視,就很有可能中招,也是普通投影無論如何都不具備的功能。
這樣來看,羅南堅持用繪畫的方式,倒也能解釋得通。
終於,羅南繪製的圖像,定在某個比例尺下,此時幾乎已經是11了。從觀眾的視角來看,差不過隻是在稍遠的位置上,眺望一處水岸,像是某個湖泊的邊緣。
沒錯,羅南繪製的圖像中,給予了越來越多的細節支撐水波靜而微暈,遠處高山聳峙,天空y雲四合,還有到這裡覓食飲水的野生動物,甚至一些具備明顯畸變特征的物種,都在周邊點綴。
羅南的速寫技術,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儘致。雖是簡筆,卻極見神韻,觀者稍微有些想象力,便有身臨其境之感。有人在想,按照這個視角,他們應該是在湖泊中心——這就有點兒虛擬實境的意思了。
這時候,甚至都不需要羅南開口,絕大多數人就能猜到,與拍賣設備綁定在一起的實驗室地址,就在這處荒原上某個位置。其實這一點,也有很多人事先就得到風聲,但被羅南這麼一比劃,真好像下一步就能直擊實驗室大門洞開的一幕……
已經有人開始暗中記憶圖畫所展示的種種細節,或者乾脆就是拍照,準備借用一些超算資源,快速還原、比對,搶一個先機試試。
事有其一,必有其二;一人帶頭,盲從者眾。即便大家都很清楚,羅南沒理由輕易地將實驗室地址,以這種方式公諸於眾,可架不住有人“作表率”,很快,專心繪畫的羅南身後,各種閃光燈就閃成一片,而會場及周邊的數據傳輸量也是劇增。
“嗯,這種專注度,是我需要的。”
羅南評價了一句,在他的意念控製下,幕牆上的圖景,仍然保持了那種看似尋常,又極度奢侈的動感效果,雖然山不動、水不動,湖岸邊上飲水的野生動物們,卻呈現出豐富的活動細節,尤其是岸旁數目可觀的野驢群,擁攘不休,沿著湖岸慢慢移位,逐漸顯露出被它們身影遮蔽的新細節。
也在這時,羅南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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