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樂心下先是一鬆,但很快又緊張起來“先生,我們必須馬上……”
“遲了。”
“啊?”
“遲了一步……總有這些想不到的事情。”
羅南伸手揉搓本來就有些淩亂的頭發,有些苦惱的樣子。問題上,他嘴上說遲,身形卻不動彈,依舊擁被而坐,歎氣都不緊不慢。
蛇語也移步進來,站在殷樂身邊,二人對視一眼,心中情緒雖不一致,卻是同步地絕了言語。
是的,她們便是再緊張,碰到羅南這般模樣,下意識,不,是原則上也必須依從。就算下一刻,真有核彈從天而降,砸在眼前,她們也要保持住這份“體麵”,以此才能彰顯出對羅南的尊重和敬畏。
殷樂與蛇語不說話,何閱音那邊的通訊卻一直未斷,相隔數千公裡,還是將那份罕見的緊張急迫傳遞過來
“你們的位置沒變……”
“閱音姐,我知道這事兒了,我來解決。”
空氣中靜了一下,才聽何閱音回應
“……好。”
餘音在北山湖的遊艇內回蕩。而數千公裡外的某軍方秘密基地,何閱音披著一襲寬袍,赤足站在冰冷地板上,身上、頭上還有營養液滑落,罕見地顯出幾分狼狽——她確實是強行中斷了調試實驗,向羅南示警,可後者的反應,讓她難免怔忡。
一側
,由外太空和大氣層多角度實景拚接而成的直播畫麵,在投影區域顯示。隔著數千公裡,再加上畫麵拚接組合,信號必然有所延遲,所以她現在看到的的是一秒、兩秒甚至五六秒鐘前的情況。
這時候,各個畫麵甚至還沒有徹底捕捉鎖定飛落的核彈頭位置,隻是偶爾驚鴻一瞥,看那個光點,在複雜的雲氣環境中穿梭閃現。
此前主持有關試驗的潘博士,就挺感慨“有幾年沒看到這場麵了,阪城和周邊區域應該有導彈攔截係統吧?當然這些年主要用來打鳥,我年輕的時候……”
何閱音扭頭看他。
“怎麼了?”
“前端衛星預警係統異常,已經錯過了攔截窗口。”
“這麼巧嗎?”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有畫麵顯示,阪城值班戰機升空,導彈防禦係統也已開機,然而隻是聊儘人事而已。
阪城已經亂起來了,核打擊警報忠實地播放,音波和文字訊息雙重轟炸,讓剛剛入夜,正值晚高峰的城市瞬間癱瘓。
“真正的挑戰是在彈頭落地之後”。一身軍服的田邦大步走進來,聲音豁亮,“我是真沒想到,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為王前驅的人物。需要幫忙嗎?女士?”
何閱音沒有回應,即便田邦的言語某種意義已經算是代表性的表態。
秒鐘,很短也很漫長。她已經做了不少事,似乎都沒有意義,可是她終究記得,羅南淡定的回應。
“中段攔截失敗……其實根本沒有中段攔截。”田邦看得直歎氣。
天基武器就是這樣,低阻力加速、速度快、射程短,突入大氣層後,超過馬赫的速度,給末端反導係統帶來極大壓力。
反應時間太有限了。
“還有秒……”
說話的功夫,毀滅時間就已經在瘋狂地向末端跳動。
“第一波應該沒問題。”田邦不自覺加快語速,表達觀點。
給出了將近一分半鐘的預警時間,周邊環境也還好,一個超凡種怎麼都有辦法活下來。但在這種決絕手段之後的,可不是災後救援那麼簡單。
何閱音終於回應,說的是與畫麵無關的事情“天照神庭有飛行器升空,往北山湖去了。”
“是攔截……個屁呀!喂!”
真的什麼都不做嗎?
這種時候,田邦的嘴巴是真的跟不上了。
倒是負責監控、攔截的軍方人員,高度縮減的專業詞彙,形成了撲麵而來的風暴,通過直播信號,衝擊著耳膜。
相對於遠程人員快捷淡定的術語,阪城近處的信息鏈接,可能更具代表性。已經有人,可能是飛行員嘶吼起來。
這時候,高速攝像機倒是捕捉到了幾幀有效畫麵——核彈頭的高熱反應,在熱成像的黯淡影像中,顯示為從天而降的光點,而在它後方,還有絕望的電磁炮鏈式軌跡擦過。
已經進入十秒倒計時了,也許是五秒?
所有的攔截手段通通失敗,宣告阪城平貿區的命運就此定論。
即便是田邦,也覺得全身氣血加速,毛孔衝開,頭皮微微發麻,下意識睜大眼睛,瞳孔散開,預備接收那即將爆開的恐怖雲團。
何閱音的身軀忽然顫了一下,這是田邦餘光攝入的信息,但他的大腦沒有時間去做進一步解析,因為在這個時候,拚接出的實景圖像“裂開”了。
很難形容這樣的變化。
事實上,體現在實景圖像上,隻是一道驟然出現的影,筆直得像是有人拿著筆尺劃上去,就在彈頭光點的前端,將所映射的那片虛空,直接給切開來。
嗯,就是這種感覺。
下一個刹那,彈頭的光點投入影中,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目標消失?”不知道是誰在通訊頻道中說了一句,然後就是無意義的噪聲。
田邦卻看到,實景圖像中明顯在波動,好像雲氣鋪陳的虛空,正試圖抹去影殘留的痕跡。
可是,影就在那裡,橫亙天際,依稀有份錯落的立體感,好像虛空一側翹起,一側卷曲,失去了早先平直的模樣,卻形成了恍如高峽對峙般的奇景……
更像是短時間內難以愈合的破潰傷口,就此暴露在人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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