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正是上課時間,偌大的知行學院校園內,人流稀少,偶見的幾個人也都行色匆匆。絕大部分學生和教師,都按照排定的課程,分門彆類,排入大大小小的教室之中,自有校規製度約束。
已經進入休學狀態的羅南,在這時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異類。
當然,學校裡成千上萬名學生乃至老師,裡麵也有很多早就不耐煩既往規矩的約束,逃課請假曠工不一而足,即便某些人身在教室,也是心遊物外,有些人甚至還能透過窗戶,看到正在校園裡悠哉遊哉踱步的羅南,心裡麵不知多麼羨慕。
當然,他們僅僅是羨慕羅南的自由。
如果讓這些人知道,要想有羅南現在的待遇,需要獲得怎樣的代價,承受怎樣的壓力,又或者受限於一個目前還未知的全新的規矩,絕大多數人恐怕要立刻把心中的念頭掐滅乾淨。
畢竟,如果要你的徹底改變當前的生活習慣,甚至還要以賭上未來為代價,大多數人便會覺得“現在”也沒有什麼不好。
這就是習慣和秩序。
羅南絕不討厭秩序,他甚至還有比較強烈的秩序傾向,可一旦他辨認清楚了,支撐表麵這層秩序的骨架之上,蒙著一層怎樣的陰翳;裡麵悄然生長的內髓,又根植於怎樣的基因和細胞之上,心底就有沉沉壓力油然而生。
依稀間,這壓力又仿佛化為森森魔影,無聲無息的按在他的腦後,隨時可能破肉剔骨,施以致命一擊。
這種時候,所謂的“秩序”就很可恨了。
羅南摸了摸後腦,喃喃自語
“要保持一個係統內的熵減,總要有渠道去處理熵增……那個渠道,那個符合有關量級的排汙管道在哪呢?”
如果,如果他要顛覆這個秩序,又要從哪裡做起?
2097年6月16日,六月份的第三個星期日,受三戰前某強勢文明影響,也稱為父親節的,基本上也是世界性的消費主義紀念日之一。
今天早上,羅南一家人終於擺脫了羅淑晴女士和家居智能老莫共同編織的魔爪。連續多日加班之後,姑父莫海航終於有了休息的空檔,親自下廚給大家做了一頓豐盛可口的早餐。
而且,今天全家人聚齊,連莫鵬那貨竟然也罕見地在周末午餐前爬起來,六個人圍在桌前,不受上班上學的時間催促,你一句我一句,邊吃邊聊,頗得其樂。
目前餐桌上的主題,是在瑞雯身上。
莫鵬三下五除二就把早餐灌進肚裡去,專心聊天八卦“昨晚上又有人發練習視頻,裡麵瑞雯倒是沒參與,可頻頻入鏡是怎麼個意思?”
說的是瑞雯,莫鵬的眼睛卻瞥向莫雅“明堂文化現在簡直八麵漏風,就是我當家也不至於到這程度啊,這炒作還有完沒完了?”
瑞雯完全沒有反應,隻小口小口吃飯,看上去文靜秀氣,又好像在品鑒每口粥湯的鮮香氣味——就是不知道在她的感知層次裡,這些尋常食物究竟是何等模樣。
羅南看久了瑞雯,下意識就想伸手摸她的腦袋。
這時候,旁邊莫雅慢悠悠拿起一塊芝麻薄餅撕開“既然知道是炒作,你還浪費時間乾什麼?”
“我關注美女不行啊!”莫鵬說得理直氣壯,結果遭到羅淑晴女士冷冷一剜,氣勢當即墜地,打了個哈哈,“我是覺得你們搞得太過火,我們班裡已經有人開盤賭瑞雯究竟會不會出道……據說網上開始有人在建後援會了,這麼下去,實在不好收場的說!”
莫雅也像瑞雯一樣,小口小口吃餅,隻是由她做來,就顯得自在隨性,把主食吃出了零食的感覺來“不好收場,方便你收入啊!你讓瑞雯簽名,拿到外麵發賣……”
“沒有,絕對沒有!”莫鵬同時接收到老爹老媽的莫測眼神,差點兒嚇尿,當即舉手叫起了撞天屈,“是我自己用了,我就是蹭個熱度,在網上引引流,多漲幾個粉兒,真的!”
羅淑晴女士仍然麵色不善。
莫海航卻是一笑置之,目光轉向莫雅“這兩天你們公司做得有些過了。先前還能說是掩護保護,現在已經見了效果,還占著熱度不舍得下來,指不定後麵會惹出什麼亂子……你要不方便說,我去和他們談。”
莫雅聳肩“有什麼不方便說的,這兩天他們明顯讓熱度衝昏頭了。”
說到這兒,莫雅卻又反問“遊行到現在都不消停,政府到底有沒有誠意啊?彆到最後,畸變感染沒亂,讓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給折騰出毛病來!”
莫海航搖頭“翻檔案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故技重施,輕描淡寫轉移話題,看向羅南“你今天要出去?”
羅南咧嘴笑“嗯,晚飯前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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