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識階段的曆史課本……其實是所有知識,閱讀權限不高,應該最是通俗易懂才對。
可羅南這個“文盲”,通俗(白話)史讀得磕磕絆絆,倒是出於好奇去開眼界的專業曆史文本——那些已經脫離了天淵帝國官方語言文字,據說是以“禮祭古字”編撰而成的“神明記載”、“拓空留痕”,讀起來更通順一些。
嗯,“通順”也隻是形容。
所謂的“神明記載”,乍看去像是編寫的特彆古老的神話故事,古老到天淵帝國的帝國史都幾乎不沾邊。
有的都是一些動轍以億萬年計的渾茫時空片斷,裡麵有古神的存滅記錄,新神的興亡解說;以及慘烈的暗昧神戰、萬神之劫之類,儘是遙遠、古早以至於虛妄的傳說。
就是這樣的文本,一個個閱讀權限高到離譜,以羅南現階段天梯四級的查閱權限,隻能接觸到其中一小部分……
就這小部分,也足夠燒腦。
這些文本固然是以文字為載體,但理解起來,卻又完全不同於常人的閱讀——以“我”字秘文解讀本來就非比尋常,用在這些特殊的曆史文本上,更是古怪。
沉浸其中,“正常閱讀”的經驗反而喪失掉了,依稀是一種介於感知、經曆、領悟的複雜形神活動。
末了,有了一份模糊的“記憶”,似乎是有那樣的事跡,但要照著曆史文本的記錄,一字不差地複述下來,根本不可能。
裡麵有幾個相對來說比較熟悉的概念,比如“天淵靈網”、“六天神孽”之類,在文本中反複出現。可想要想梳理清楚——不是簡單的概念記憶,而是具備獨特認知的深層體悟,短時間內也不可能。
要論體驗之古怪迷離,恐怕隻有他早先閱讀《構形、信仰和大限——從“昧”到“晨曦”曆史演變的合理性重構磁光雲母篇》這部由湛和之主署名的文本時,才能更勝一籌。
那個有著冗長名字的大部頭……篇章之一,本身就蘊藏著不可思議的能量信息,一旦觸發,直接就倒灌進來,將羅南的認知結構重洗一通。
像這些專業曆史文本,情況有點兒類似,蘊藏量還是遜色許多。不過讀得多了,感覺也有變化。
最常見的後遺症就是他往往覺得,意識仿佛嵌入了以星河為跨度,每每億萬年演化的宏觀視角,再回到當下,總是有一份時空飄搖、宛若風中燭火的脆弱感。
戰場時空中,他立身處周邊這些扭曲的裂隙,一部分便是映射意識深層的感受。
羅南的意識,在自我與時空交疊之時,確實又有些恍惚,他所閱讀過的多個專業曆史文本,及其映射拓印的古老情境留痕,層湧上心頭。幾分鐘後,才與戰場時空一起,漸漸穩定下來。
天穹倒是愈發暗淡,乍一看去就好像地球上的夜空,甚至還有星辰列布。
羅南抬頭去看,久久不語。
蛇語終於脫離了虛空裂痕撕扯的威脅,根據形神烙印塑造的臨時軀殼,倒是很快恢複,也學著羅南抬頭看天。
戰場時空的日夜更替規律並不是特彆明顯,大日鎖鏈巡空檢視,基本上就算日出?但日照時間是很短的,有時候直接就是世界末日。
見不到日頭的白晝時光,和幽暗深沉的夜色切換並沒有什麼固定規律。蛇語在這裡工作了好幾個月,仍然不能很好的適應。
她隻能說,相較於無休止的廝殺戰鬥,夜晚的戰場時空雖然更加危險,總算還有一些星空景致,可以讓人目光留連。
這樣的景致,也是近段時日才出現。
不同於地球上所見的星辰,動輒以光年計的大尺度時空分布,基本抹消了它們的視覺差等,大致無所差彆。
戰場時空天幕上,那些“星辰”多多少少有些畸形怪狀。如條帶、如光霧、如三角……又或者是強行砸碎的各色寶石,隨隨便便拋灑在天上。
最重要的是這些星辰絕不是什麼恒星,也不是什麼規律性的衛星——那是說沒就沒,前一“晚”還能映照大半個夜空,再入夜的時候就消失得乾乾淨淨。
還有的,剛入夜的時候渺小得好像碾碎的玻璃渣,一場戰鬥過後再抬眼看,已經像是碩大的月輪,好像下一秒就要迎頭撞上來……真撞上來過。
“這些究竟是什麼?像這處‘手搓時空’一樣的位麵碎片?”
這是蛇語心中的困惑,卻不是她問出口。
疑問發自於亞波倫,這位雖然總在戰場時空外圍徘徊,但“非檢視期”的話,總還是能進來一段時間的。
或許是覺得今天羅南的到來非比尋常,他表現出了平常也不太具備的主動性。
羅南依舊仰觀天幕,信口道“應該是某些人所尊奉真理的映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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