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在湖城還有什麼?誰還會再相信他?與他合作?
他不怕根基整個塌掉嗎?
他……
等等,他是超凡種啊!
超凡種的基本盤,不就是他自己嗎?
鄧純忽然覺得無比諷刺:以退為進,保持基本盤,重構利益集群,自己這一連串的設想,也才剛出口,高文福就更早一步,完成得乾脆利落。
而且,還是從鄧氏家族下手。
他說出來,根本就是當了小醜。
而他,又是站在誰的立場上?
鄧純一時恍惚,腦子裡麵隻有幾句古語格言,循環往複: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萬言不如一默,萬言不如一默呀!
也是此刻,通話器那邊,鄧允唯似乎是笑了起來,同時還有醫生的警告和勸誡。這也沒能阻止他
講話:
“修己安人,成己成物。這樣的事,一般人做不來,如文福兄,也就隻是做到前半截……修己、成己而已,已經足夠讓人羨慕了。”
超凡種,誰不羨慕?
鄧純仍是恍恍惚惚。
隱約又聽自家老父親嘶啞著嗓子講話: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反過來,事有不諧,先掉下來的,一定也是雞犬。
“雞犬,就不要站在神仙那邊去考慮了。先認清楚,自己是雞犬……
“如雞犬者,聚而成群,吠吠有聲;
“彼得道者,萬般偉力,歸於一身。
“生而有靈,不能總當雞犬……你出去吧。”
帶著老父親的教誨,鄧純慚然而退。
他出門的時候,多少還有些恍惚,卻是讓人招呼一聲,才醒過來。
“二十七叔?”
“唔,小百?鄧準?”
鄧純這才搞清楚,他也與鄧纊那般,遇到了下一個過來談話的。
招呼他的,是鄧允唯的孫子,他的子侄輩,鄧準,在他那輩兒排行一百,對,就是一百。
所以人稱“小百”,也得了鄧允唯親口賜名曰“準”,算是比較有存在感的第三代。今年也就十五六歲吧,生得人高馬大,感覺比鄧純還要高上半頭。
鄧純大概能體會到,他前邊鄧纊的感受,也沒心情多說什麼,也不提鄧允唯的情況,勉強寒喧幾句,便匆匆離開。
回自家房間的路上,鄧純腦中念頭此起彼伏。
正如先前所悟,高文福能這麼狠,能如此輕易甩掉了多
年的戰友,仗的就是“超凡種”的身份,他在哪裡,哪裡就是基本盤。
換了其他人,就必須考慮人際關係,利益網絡。所謂不得人則不得勢,不得勢則事不成,要想上位,必然有大量利益糾葛,也就有大量牽絆;便是上了位,也要顧慮到方方麵麵。
高文福平常也這麼搞,但隻是老派人的習慣,真到了關鍵時刻,就可以通通不管。
這就是超凡種與常人的本質差彆。
這就是一切偉力歸於自身。
鄧純恍惚又回憶起,無菌室裡金屬器械與血肉摩擦的聲響,想到了高文福平日裡的淡定從容,也想到了文慧蘭……麵對那位“地上神明”的敬慎姿態。
當然,還有整個世界在那位腳下瑟瑟發抖的模樣。
大丈夫當如是乎?
可如何能成大丈夫?
鄧純捏著拳頭,近乎顫抖著回到屋裡,卻又瞬間失去了支撐的力氣。他仰倒在床上,一時心力交瘁。
就這樣,鄧純看著屋頂發呆,想了很多,又否定了很多,中間,好像還迷迷糊糊睡過去一覺。時間不長,睜眼再看,也才晚上九點半鐘,距離起飛也不過就是兩個小時左右。
飛艇的速度,相對於三戰前的飛機,還是有些差距,如今還沒有穿過淮城領空。再算算,中間還有燃料補充、風險規避等,要抵達洛城,基本需要兩天時間。
鄧純對剛剛恍惚入睡,倒是挺介意的。
他還想著中午在老宅,接到的“禁止入
睡”的命令。
飛艇這邊倒沒有說不允許。
他就猜想,也許注定了擺脫不了那位“地上神明”,但擺脫“百峰君”的影響範圍還是可以的。
所以中午收走了麵具,如今又遠離湖城。一旦缺失相應加持作用,他們的價值也在下滑……
也就可以更輕易的舍棄了。
鄧純拍拍麵頰,把嘴角苦笑拍散:
雞犬想不成雞犬,太難了。
太難了!
正感慨之時,電話響起。
聯係人是鄧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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