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西六街433號,是上個世代留下的小區式建築群,勉強算是中端的小高層戶型,容積率較低,最高隻有十八層。雖然多年無人維修,電梯係統徹底完蛋,但相對於動轍三四十層的樓體已經很友好了,勉強做好水電供應後,也算是不錯的棲身之所。
東幡母子是後搬過來的,能夠住在七樓,而且是單門獨戶,不需要與其他人隔間合住,不用懷疑,一大半是“金屬狂野”的麵子。
隻是現在,“金屬狂野”已經完蛋,接下來他們還能不能在這裡,真不好講。
這也是東幡迫切想要找下家的原因。
最好還是在西郊,能夠抗住驃幫壓力的那種。否則,東、南、北城再好,想有這樣一個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是遠郊,這樣的獨戶月租至少3000起,再算上清輝公司的月供,就是每月兩萬的固定開銷,足以讓東七二五區9%以上的人斷了念想。
至於東幡,也是靠著往年的一點兒積蓄在硬撐。
他已經進入到小區內部,這裡停水停電是必然的,而且汙濁隻會更勝外麵。
但東幡無所謂。
因為在“無等神力”的作用下,其間遊動的蛇蟲和飛舞的蚊蠅,與汙濁水體、與這個病菌滋生的環境已經可以算是個整體,是一個暫時沒有具體形態、沒有真正定型的大型生命結構……確切地說是前置結構。
東幡就是這個生命前置結構的心臟和大腦,他完全可以給自己營造一個適宜的生存環境。而且,但凡是“無等神力”解析作用的範圍,他也可以和那些蚊蠅、蛇蟲、病菌的感知同步,並做二度集聚和分析。
這是另一種形式的精神感應,介質更加靈活多變,前置要求極高。
這也絕不隻是精神感應,更是周邊環境是否納入“無等神力”作用圈層的反饋。從空白無物,到染上斑駁顏色,再根據“我”的意誌,讓生命顏色趨同變化……
進入這個圈層,就等於是生命的形神架構被初步解析、內外壁壘遭到滲透,後續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當然,目前“東幡·羅南”隻是將它作為感應和警戒網絡,自動收集周邊的信息,以備反應,這是出於西郊的、災時的常識。
帶著一身汙水,東幡從消防通道、其實也是日常僅有的樓道三層窗戶處進來,將泳鏡扳上額頭。剛踏上潮濕的樓梯,蚊蠅便轟然而起,到處是垃圾、糞便,幾乎無處下腳,有的還挺新鮮,氣味刺鼻。
東幡更加警惕。
如此就證明,樓裡還有人在苦熬。
洪水淹沒西郊已經有半個月了,基本上該走的人都走掉,走不掉的人斷電斷水斷糧,差不多也要到了極限。
生命的極限、理智的極限、道德的極限。
從三樓到七樓,也沒有花多長時間。
原本消防通道的防火門自打東幡有記憶起就不見了,兩個並排入戶門的左側,是已經徹底廢棄的電梯,電梯門也給卸掉,加了一層托網,成為了雜物間。
雜物間是沒門兒的,此時已經翻得一團糟,大部分都給拖出來,幾乎沒有下腳的地兒。至於靠近雜物間的自家金屬門上,則有明顯被外力打砸的痕跡。
看得出來,麵對東幡頗有先見之明的雙層鐵門,打砸者應該是無能狂怒,起碼鎖具看上去基本完好。他將老娘送到失落之國信眾營地後,就奔波忙碌找下家的事兒,也有三天沒回來了,這種狀態還能接受。
東幡在門口站定,無聲歎了口氣,花了幾秒,在身上摸索鑰匙,總算還在,又拿已經臟透濕透的衣角擦了擦。
一番不緊不慢的動作,他有條不紊,可此時從上麵樓梯悄悄摸下來的家夥,卻已經憋不住氣,猛然發力衝下來,衝過沒有門板遮擋的防火門,尖刀前戳。
東幡沒回頭,隻一個偏閃,那人就刺了個空,刀身戳在金屬門上,直接崩斷。東幡順勢給那人後腦勺加了把力,於是那人也撞在鐵門上,“咚”的一聲悶響,直接軟了,刀子也鬆手跌落。
刀子落地之前,東幡已用腳尖挑起來,準確握住手柄。
那人昏天暗地,前額流血,稀裡糊塗斜身扭頭,又見到東幡手中的刀光,“嗷”地一聲慘叫:
“幡哥、幡爺!我糊塗了,我餓,我餓呀!”
叫著叫著,他就哭了起來,鼻涕一把淚一把:“我快三天沒吃著一口東西了,我就奔一口吃的……”
東幡不言不語,將刀橫在對麵脖子,隻一按,破皮見血,哭嚎聲戛然而止。
低頭看那人血汙的臉,東幡明知故問:“你誰呀?”
“我,馬托呀,六樓的。”說了兩句,馬托發現刀子沒有再發力,就又開始為自己辯解,“我真的餓昏了頭,我……”
他剛到家門口,樓下的鄰居,跑到樓上來捅刀子,反應如此及時,很熟練了。
東幡歸於沉默,兩秒鐘後,他把刀子從這人脖子上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