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這條“路線”上,斷續的礦洞、坑道裡,往往都有“失落之國”的信眾,數十人為一組,在那裡祈禱頌經。當然也有經不住艱苦環境、死於病痛或意外的屍身……或者乾脆就是已經被血祭的“材料”,散落其間。
活人在這兒多久了不好辨識,但那種專屬於人類的存在感、還有那些屍體死了多久、生了多少蠅蛆及其他昆蟲、如何“滋潤”了周邊草木,正是“無等神力”專精的範圍。
於是,長尾蜥蜴追索著這條若隱若現的時空線索,一路向西北方向奔行。
終於在周四淩晨,奔走到一處矮峰頂端,借著三秋時節,月中幾乎完滿的月輪光輝,遙遙見到了一處“舊地”。
那裡是一處巨大的、充滿了人工痕跡的無底深坑,大半都在月華照耀下,顯露出一道道宛如“年輪”的環形軌跡;小半則隱沒在黑暗中,但仍然有警燈紅藍光芒閃爍不定。
這裡是東七二五區最知名的“廢礦區”,早年的露天金礦所在。
也是羅南從“內地球”跨界而來,首度登臨的位置。
同樣是這裡,距離地表幾十上百公裡的地層深處,還有“開墾團”設下的“隔離區”,以及時刻在那邊巡視的“智械軍團”。
隻不過,地表上的人們對此一無所知。
唐立還在內務局當局長的時候,最後一次大規模行動,就是清剿了這裡的黑市。如今,某些人以那次“清剿行動”的未竟全功為理由,在“廢礦區”大搞“前沿治安管控體係建設”,要將百萬組“無線傳感器”埋入此間,徹底解決這邊嚴重的犯罪問題。
所以,哪怕是以“失落之國”那幫人的手段,暫時也沒法再往前去布設“新道場”,而是隔了數十公裡,零零碎碎安排了幾處。依舊頌經禱告,但卻不再有中心城區附近的那般“靈異”。
“很謹慎啊……不過也許這邊的‘道場’隻是作為輸送‘養分’的樹乾根係,不再求‘華茂’、結‘碩果’,也未可知。”
是的,羅南一路追蹤,雖多次探究細部,卻不局限於此,而是從大處著眼,觀察“失落之國”這套布置的整體架構。
在他看來,中心城區附近,那些信眾營地、錯落道場,便如同一棵大樹上最華美的樹冠,最起碼也是其中一簇豐茂的分枝。而越往“廢礦區”這邊來,卻不再是“樹冠”的伸張擴展,而是倒追源流,向大樹的主乾根脈處追溯。
如此架構,與羅南目前所知的信息結合在一處,不免讓他生出更多想法,心頭那個判斷,也漸漸清晰。
但還不急。
仰頭看了下月輪位置,大致確認時間,羅南目前這具蜥蜴之軀,便離開了矮山峰頂,一路下行。臨近山腳時,地麵上便有細微的震動傳導過來。
長尾蜥蜴就近爬上一處樹梢,在枝葉起伏間,遙遙看到,有一輛越野車,碾過山腳下那條已幾近廢棄的公路,顛簸卻未減速,呼嘯而來。它在山林樹梢間幾度跳躍,突然縱身飛撲,時間把握得得剛剛好,直接就紮入越野車副駕駛一側已經打開的車窗裡。
駕駛室裡,山川女士,嗯,是蛇語控製的山川女士,按照羅南的指示,提前一天從東八二四區回來,正好接應。隻是投過來的視線,多多少少有些驚訝,羅南還真沒有在她麵前,展現過這般形象。
不過,蛇語也沒有過多考慮,如羅南這般的精神側大師,寄魂分身最是輕鬆,隨便找一個目標對象就行。
羅南知道,她大概率是想岔了,但這樣也好:
“新·野火”的寄生體,這般隱秘,蛇語也不太適合知曉。
他使了個手段,長尾蜥蜴口舌未動,卻能振動空氣發聲:“找好理由了?”
“嗯,美德協會在這裡有處‘商店’,附有一處小型倉庫,上次‘清剿’時損失不小,但魚先生為了避免責罰,給遮掩過去了,這次就是要盤點損失。先期我已經派了人過來,與內務局、巨木財團交涉,我這是與他們會合……”
這隻是細枝末節,堂堂“山川女士”,有個出現在“廢礦區”的理由就行。
羅南也不急著向她說起這邊態勢,反而問起東八二四區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