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氣張牙舞爪,好像變化出無數妖魔,以及其他類人、不類人的形象,撲麵而來。蛇語下意識眯了下眼睛,但這些猙獰雲氣魔影,剛到眼前卻又崩解,在前方明光之下,儘都化煙消散。
接下來,就是類似情形的往來重複。
重複的並不隻是這麼一個撲麵、崩解、消散的流程,還有這些雲氣魔影的形象,一輪輪撲擊過來,其中也分明有了重複,大量的重複。好像這些東西不是隨機生成,不是錯覺幻覺,而是這雲氣世界,確實有某些這般性質的存在,裡麵甚至有一些更板正的形象。
比如……裝甲載具?
又比如,飛艦堡壘?
這些更龐大的輪廓,不至於被明光完全消解,卻是讓蛇語撞進了它們的虛幻又厚重的結構深處,如墜迷宮。
可如果沒有那明光呢?
蛇語恍惚在想,也是此刻,身畔血光連續閃滅。
追擊下來的爛嘴猿,被那些雲氣魔影撲上身,龐大身軀竟然被強行帶飛出去,半途就四分五裂,化為迸散的血光,轉眼淹沒在雲氣深處,消失不見。
蛇語不懂、不解,也不過多考慮。而此時,或許是爛嘴猿的崩解引發了什麼,也可能是她足夠深處,雲層深處分明響起了隆隆轟鳴,猶如雷震,就發在身畔,幾乎讓人魂飛魄散。
不是感覺,這一瞬間,蛇語真的有驚恐離散之意,而外圍那些剛剛才扯碎了爛嘴猿的雲氣魔影,更是直接潰滅,俱不成形。
怎麼了?
蛇語混沌意識中剛閃過這念頭,前方那輪明光擴大,一下子將她圈在裡麵。外麵真好像有了一個光芒屏障,轟隆隆碾過的雷音迅速變小,蛇語的離散壓力也大幅緩解。
心神乍一鬆弛,蛇語卻感受到了更多。
雷音奔走間,裡麵似乎有一些斷續起伏,聽得多了,恍惚就覺得好像是什麼音節語句,如同神魔的吼嘯,聽不太真切,但裡麵甚至能夠感受到一些情緒。
外圍純然一片的明光,似乎也在雷音中震蕩,顯露出更多結構細節。有一些類似文字,但又很是立體的複雜結構,在波動的光芒中流轉起伏,有的還粉碎重塑,重新排布,倒好像不斷修正,倔強地向她展示著什麼。
蛇語當然看不懂,然而這些文字結構分明有種魔力,吸攝心神,讓她看得目不轉睛,連剛剛目標都忘了。
又或者是說,隨著雷音滾動,目標已經完成了?
蛇語心神一團漿糊,基本失去了思考能力,隻能是在強一輪弱一輪的雷鳴聲裡,在不斷流轉修正的複雜神異字形中,渾渾噩噩下行。
直到她聽見一聲絕不類正常情況的尖銳嘶叫。
那應是一句話,音節轉折更明顯,與先前雷音滾動的節奏不太一樣,更接近正常的語言模式。
雖不明其具體含義,但那遠比之前更加激烈極端的情緒,如同迸發的毒火,入耳同時,還一下子插進胸口,猛烈爆發,燒得蛇語整個人都要焦化成灰。
她這下子真的承受不住,慘叫著蜷縮在一起,然後又炸開,徹底陷入了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蛇語悠悠醒轉,狀態仍然不佳,精神極度虛弱。不過她畢竟是羅南“手搓時空”的首席試驗品,有豐富的專業經驗,很快得出結論
剛剛應該是昏迷了,而且進程中斷,試驗大約是失敗了吧。
此時她正趴在方向盤上,意識回歸了“外地球”,大概時間太久,除了精神層麵的虛弱感,身體也很不舒服。
稍稍一動,整個人都像火燒的一般,似乎還聽到了皮膚掙開撕裂的聲響。
是真的裂開!
血液順著乾裂的皮膚滑下,癢癢的,整個身體都在癢。蛇語不敢有大幅動作,隻稍稍轉動眼珠,便看到了手背上開了至少七八個細小裂口。
裹在衣衫內的手臂和軀體其他部分隻有更多。
哪怕隻是表層滲血,也很快浸透了衣物。
“你運氣不錯,如果不是已經習慣了孽毒汙染,可能就回不來了。這是從那邊帶來的咒音殺伐……的殘影。”
勉強有點兒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
蛇語扭頭,卻帶出一聲呻吟,這一刻她的頸部也崩開了密密的裂口,鮮血淋漓。
中控台上,長尾蜥蜴,隻能是羅南,用爬行動物獨有的冰冷眼珠注視著她,解釋出現異常的原因。
“看著很嚇人,隻是皮外傷。你,或者美德協會應該有不少方法處理……要幫忙嗎?”
後麵這句恐怕不是說幫她處理傷口,而是開車。
不是說好了不一道走麼?
蛇語苦笑,臉上痛感同樣明顯,雖然這張臉不是她的,現階段她也不想照鏡子。
幸好這輛車配置足夠,有自動駕駛功能,於是車子啟動。
發動機轟鳴在車內車外同時響起,驚動了周邊叢林,一時百鳥飛騰,枝葉飄灑……
血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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