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南的授意下,家裡餐桌邊上這場對話很快就從莫鵬這個渠道傳入了外界,哪怕是隻言片語,落到有心人耳中,也如傍晚那場無來由的驚雷一般,聞之悚然。
正如羅南感慨的那樣,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單向關係。尤其是當一方的份量足夠沉重,任何一點回波都可能成為滔天巨浪。
根據章瑩瑩和謝俊平那邊先後傳過來的消息,因為羅南那句“那就是姓馬了”,近些年在姚家本就有點眾叛親離勢頭的馬明彩老太太,直接被下了禁足令,身邊的管家傭人一律清空,斷絕她與外界的所有聯係,隻待事後再做發落。
“據說被她老公劈臉打了一拳,不過那位姚強老大找過來的時候,臉上也挺精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這麼設計。”
尚鼎大廈十三層的休息區,周末加班的章瑩瑩瑩瑩和周末找到事兒做的謝俊平,將羅南堵在這裡,說起了姚家的事兒。
姚強就是馬明彩的現任老公,第二任丈夫,目前姚氏財團的當家人。
以前都不是一個圈子裡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偶爾有些連接,也是金錢開路搭橋,公事公辦。可如今表裡世界高牆坍塌,所有的圈子都在外擴,圈子裡的人有相當一部分人卻覺得寒意刺骨。就像這位姚強先生,哪怕之前在世俗世界裡的一個領域做到了極致,在夏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花了大半輩子給自己營造了一個頗為堅固的安全堡壘,然而表裡世界高牆坍塌,這個堡壘也被順勢帶倒——雖然不是第一時間,但確確實實是倒了。
倉促之間,這位姚氏家主就要再活動起來,嘗試著重新壘起安全區,但在此之前,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與外部壓力和解。姚強的反應其實也不算慢,23號晚上發現問題,24號早上就找到了正主,此後48小時都是不斷調整姿態,嘗試接觸。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與羅南當麵交流。
可他找的這幾個渠道,無論是章瑩瑩、謝俊平還是白先生,都沒給他這個機會。馬明彩拐彎抹角找到了羅淑晴那裡,還差點就惹出事來。
無奈之下,姚強隻能接受這種不太通暢的交流模式……這甚至都稱不上交流,而是供述。
“其實他還找到老板,結果老板回他一句‘我尊重羅先生的意誌’,就把他給堵回來了。”
“說的就和你在旁邊似的,武皇陛下會和你提這事兒?”
“說的好像老板出門不帶助理似的,謝董你現在是越來越低調了呀。”
“哪裡哪裡,現在大家都是夾著尾巴做人。”說話間謝俊平轉向羅南:“姚家這事兒在商圈裡漸漸也有些影響了,人心惶惶肯定是誇張,但多少是有點關注和警惕的。”
章瑩瑩哼了一聲:“意思就是大家屁股都不乾淨,都不怎麼能經得起查。”
謝俊平翻個白眼兒,沒有爭辯。
章瑩瑩的話確屬事實,但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反正事情也輪不到她來解決。
真正能決定事情走向的羅南,隻是笑了笑:“目前還是就事論事。所以那位姚強先生有沒有說一些比較有價值的消息?”
章瑩瑩聳聳肩:“沒法和你當麵交流,他說的事情隻有一個輪廓,並不是特彆具體。”
“這倒也無所謂。”羅南確實無所謂,“咱們又不是辦案,隻是從裡麵扒拉出一些感興趣的東西,聚焦之後再要具體的數據不遲。沒有和他當麵交流,不就是給他這麼一個轉圜的空間嘛。”
“那誰來說?”
章瑩瑩看向謝俊平。兩個人都從各自渠道掌握了一些信息,這裡麵章瑩瑩是與姚強碰了麵,而謝俊平則主要是從姚豐那裡得到的情報。
“你來你來。”
謝俊平很有自知之明,他從姚豐那裡得到的情報,肯定不如姚強所說的條理清晰。而且這爺孫兩個在對外溝通之前肯定會有“串供”的情況,謝俊平拿到的應該是第二乃至第三手的信息,能做的也就是查漏補缺,畢竟姚豐肯定遠不如姚強老到,說不定就會外漏一些細節矛盾之類。
“那位姚董主要說了兩方麵的事,一個是二三十年前曾經乾過的見不得光的生意;另外就是他那位不省心的老婆。”
章瑩瑩打開虛擬工作區,看著自家整理的筆記,逐條表述:“根據老姚講,當年他在資本積累階段,主業還是一些畸變物料之類的違禁品,運貨多過運人。畢竟運人的買賣不是每天都有,很多時候都是金主喊一聲,臨時抽調船隻過去做一筆。”
“金主?”
“就是你說的那個曾經的船王了。老姚講,那個時候西太平洋這一塊兒基本上都認卡賓·洛佩茲,他和那個洛佩茲之間還隔了至少兩三層。事實上直到80年代末,卡賓·洛佩茲自殺,老姚才確定,洛佩茲不是合夥人,而是總承包商。”
羅南不置可否:“具體線路呢?”
“六十年代,做這種事情比較方便,直接在夏城本地港口上貨,化整為零,到外海集結就送過去了。慢慢的這樣做行不通了,就在夏城周邊找一些野港,比如北邊的沉沙池,然後在箕城阪城中轉。”
稍頓,章瑩瑩強調了一句:“老姚說箕城和阪城本身就能消化一部分。很多人也真的是去箕城和阪城打工,這條路線相對還比較平和些。”
“既然有平和的就有不平和的。”
“這個他也說了,從外海直接開到太平洋上去的線路據說是比較亂的。一個是時間長,另外一個有畸變種的襲擾,很容易出岔子。但是他隻管送到外海,後續如何他是不管的,根據六七十年代姚家的那些生意規模,他的話基本可信。”
羅南微微點頭,開始在通訊錄裡翻找,同時又問:“還有嗎?”
“基本框架就是這樣,然後就是相應的細節。”章瑩瑩已經將相應的情報大致歸攏了一下讓羅南直接看數字,“零換整之後,一船基本是1500~2000人左右,他自己的賬本,從62年到77年洗白上岸,記了總共不到200筆,計算人數大概是34萬人。”
“自己的賬本?彆人的呢?”
“這就要說到他那位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