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武皇陛下的視線,又轉向了烏沉的大海:“湛和之前,並沒有什麼辰族,他願意帶契同伴,要為遺傳種找一條登天之路,哪怕隻是一時輝煌,也算遂他的意;湛冥之後,也再沒什麼辰族,那些四分五裂,又臣伏於諸天神明階下的喪家之犬,過得也不比孽劫世時期差多少。
“所以,哪怕是主宰,能夠主宰一域之規則,能夠決定族群之興亡,也隻是一時而已。宇宙的牢籠終究會告訴他們,誰才是永恒。”
這個話題太大了,不過羅南已經基本認定,武皇陛下是一位老資格的大君轉生,聽她說這些,隻覺得理所當然。
他還覺得不夠,因為“永恒”,順口又問了句:“諸天神明呢?”
“他們自願化身牢籠,以成永恒,旁人也難置喙。”
羅南怔了怔,有些明白,但又不算特彆清晰。
正琢磨的時候,武皇陛下當先舉步,向著波瀾起伏的海麵上行去:“我說的這些太粗略,你聽聽就好……不過,我費了這些口舌,你是否想明白了,未來想要怎樣的結果?”
羅南也跟著往前去,兩人都能在海麵上如履平地的能耐,對話還在進行:“我又不能窺見未來,哪知道自家選擇,會有什麼結果。”
這麼說著,羅南也終於明悟,武皇陛下與他聊這些,還是讓他“以史為鑒”。
而且,她的“建議”正變得越來越清晰。
海風吹來了武皇陛下的聲音:“這就是曆史的作用,鏡鑒自我,照見未來。尋一個似乎可以匹配的框架,對未來大致有一個脈絡……我將你和湛和、湛冥比對,不至於對你造成困擾吧?”
“呃,還好。”
羅南還能怎麼講?
“湛和不提了,你和他差得太多……”
冥殿下也不是我能比的呀!
羅南心中吐槽,卻又聽武皇陛下道:“我聽那個梁廬講起湛冥的事,有她祖輩的前車之鑒,她也做過一些嘗試,主要是躲避‘諸天神國’的注視,不走湛氏的血脈法,不修天淵的真傳法,而是選擇了‘神遊’之法,應該就是想著真正‘變異’,從蒲公英群落裡飛出去,跳出含光星係、孽毒環境的牢籠……據梁廬講,她幾乎就成功了,但最後還是被坑掉。”
羅南“嗯”了聲,這與他所知的信息高度匹配,可以互為驗證。
海水輕拂過他腳麵,帶來濕意,卻未真正打濕鞋襪褲角。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你沒有向湛冥學習,可是彆人倒是把坑掉她的手段,學了個十成十。”
“啊?”
“看看吧,看看李維是怎麼對付你的。”
武皇陛下扭過頭來,依舊是從汪勇的瞳孔中,鎖定羅南的靈魂投影:“你的成長速度,確實超出他的預料。可一旦確認控製不住,他立刻就斷開了與你的接觸,封鎖深藍世界,也儘可能封鎖一切外部世界的消息,最大限度讓你無法明確方向,無法磨礪提升自己;
“同時,也讓你陷在人類社會的爛泥坑裡,讓你看到種種問題,重重威脅,讓你想方設法去解決。且不說你能不能解決得了,隻要你做了,便是持續與這一方世界加深聯係,做得越多,最後被綁得越緊……以史為鑒,羅南大人,你多半不會有好下場的。”
羅南與武皇陛下對視,隔了幾秒鐘,卻是扭頭,看向後麵重新黯淡下去的城市,低笑起來:
“可我現在找到了‘外地球’,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