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沒有再說話,甚至慶幸有“汪勇”這層外殼,不至於讓自家靈魂、自家思維、情緒的波動……好吧,其實就是心底的恐懼,過於直白地呈現在武皇陛下眼前。
雖然他很清楚,武皇陛下明著提出來,就證明他並沒能瞞住。
他確實是在恐懼。
從那時到現在,羅南一直在恐懼。
浸泡在那種不願入夢的、不敢讓思維放飛的恐懼暗潮之中。
他恐懼與“開墾團”和李維層層掛鉤的“六天神孽”,那是外在的隨時可能撲來的致命危機;也恐懼已經存在於地球這一方時空的“夢神孽(幻魘之主)”以及祂極可能已經發力的威能,那是深透刺入自我本質的危機……
都不能說是“危機”,而是冰冷無情的“宣告”。
“外來危機”還是未發生的事情,哪怕期盼奇跡呢,終究還有幾分指望。
可如果“破爛神明披風”,那來自“夢神孽”乃至“幻魘之主”的力量,已經在四十年前作用於地球這一方時空,抽離、替換、虛化了某些底層規則,那麼這一方時空算什麼?這一方時空承載的生命又算什麼?
兩邊一百二十億人口,億兆級彆的其他生靈,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
是有意義的還是無意義的?
是可以改變還是已經注定的?
這樣深想下去,羅南覺得他也要步安順基的後塵了。
好吧,他未必能比安順基知道的更全麵,畢竟那位緊靠著“真理天平”,也可能是“往生神器”,說不定會有更多的信息支撐;但他多半比安順基所知的更真切,因為他已經找到了一係列的基本確定的證據。
比如“披風”a,還有那裡麵的父親的留言。
沉默保持了挺長的時間,半晌,羅南的情緒在“汪勇”臉上堆起了近乎扭曲的笑臉:
“報複,絕對是報複!”
武皇陛下皺眉看他:“又搞什麼呢?”
“我是說陛下您,不用因為我一時應對失誤,就拿這種糟心的東西折騰我吧?我……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是想一步步走過去、看過去。”
“然後徹底死心?”武皇陛下朱唇間吐出的是冰冷無形的毒刃,一刀戳在羅南最擔憂也最脆弱的位置。
他不由得借助“汪勇”再深吸口氣:“所以,安順基……”
說到這裡,他又緩了一下,徹底放棄討論安順基本人的想法,而是找到之前的線頭:“您說安順基隻差祭品,是指他要向……”
羅南差點兒就說出來“往生神器”這個關鍵詞,幸好還記得,他應該從沒有在武皇陛下麵前提及過,緊急刹車:“要向‘真理天平’獻祭嗎?他想獲得什麼?”
武皇陛下的短發在獵獵海風中擺動,輪廓清晰的麵孔卻由此顯得頗是冷硬銳利:“我說他想拯救世界……你信嗎?”
羅南想了想,搖頭。
從他目前了解的信息看,安順基這個人的性格底色是很陰暗的。雖然不知道這人身上是否有什麼閃光點,可安東勝那樣的性格,也忌憚甚至恐懼他;死巫也提起過,這人是將安東勝作為置換、奪舍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