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羅南的解釋,魏斯曼深棕色的眼睛裡繚繞疑雲,沒有掩飾他的困惑。
顯然這位公正教團的首席祭騎士沒有聽懂,也並不了解這枚“血肉機芯”的來路。
不是吧,公正教團沒研究那位的手段嗎?還是說他用“機芯”來形容,把魏斯曼思路給帶歪了?
羅南卻是很清楚,因為半年前,他曾與這類“血肉機芯”的操縱者有過一次隔空對抗,後續還有圍繞“牛鬼”的交流。
是的,這枚“血肉機芯”的主人,就是當世最強畸變種,也是這個版本“超凡牌組”巔峰十六人中,唯一的一位畸變種,“方片k”波塞冬。
這種“血肉機芯”是波塞冬獨有的能力,占據地球百分七十麵積的廣闊海洋中,不知有多少生物,身上寄生了此物。隻要有這玩意兒在,就等於有了一條隨時供波塞冬力量往來的通路,而隻要集聚了足夠的數量基數,波塞冬的力量就可以自由往來於大洋的任何一個角落,相隔數千、上萬公裡,依舊能夠實現隔空打擊。
說不定還包括陸地……誰知道呢?
“水箱”閒著沒事兒,招惹它乾嘛?
羅南和波塞冬是有些交情的。
那家夥對“牛鬼”因信力而成的“虛無樹叢”結構很感興趣,羅南曾借“牛鬼”給它研究,大家好借好還,它也說會一直關注羅南的“雷池實驗場”,甚至還“推送”過來一些東亞周邊海域並不具備的海生畸變種,兩邊算是有限合作的關係。
之前因為夏城“奔潮”遲遲不來,羅南還想聯係它,問問情況,結果事情太多,一直延後。
沒想到,在“默城”這邊,因為“水箱”,又與它產生了聯係。
這樣看來,“水箱”之前在“默城”海岸線登陸,並在周邊逗留,倒不一定是自身意誌作用,很可能是與波塞冬的力量對抗,或乾脆受到波塞冬的控製,不得不為。一直到持續分裂分身,不惜傷情加重,徹底擺脫之後,才逃遁無蹤。
唔,算了,猜這些沒用,直接問當事人好了。
波塞冬的力量,隻要有“血肉機芯”的寄生體存在,就可以傳導過來,地球之上,堪稱無遠弗屆,倒不一定在“默城”附近。
羅南就以“磁光雲母”版本的靈魂披風定位……
咦,竟然沒有找到,這哥們兒是去深藍世界了?
一直有傳言說,波塞冬不需要李維那邊的特殊通道,也能進入深藍世界,這是當世僅有的一個。
羅南也從波塞冬那裡,獲得一些“深藍世界”的情報,這是雙方合作的重要內容。
最近兩邊沒聯係,倒是斷掉了。
唔,難道李維終於看不慣波塞冬隨意出入深藍世界的行徑,安排“水箱”下毒手,兩邊徹底撕破臉……也不太對啊!
羅南再看向“加料版血肉機芯”,這東西仍然深植於“灰黑肉袋”內層活體組織中,暴露出的這截,就隻當是個麥克風吧。
於是,羅南輕咳兩聲,對著這截妖異致眩的複雜血肉結構,亮起嗓子:“喂,喂!在嗎?”
理所當然沒有回應。
旁邊魏斯曼眼神微妙,但投向“血肉機芯”的時候,神色凝重,顯然不會認為羅南是在胡鬨。
羅南也不管這個,他又撓撓頭:“應該很敏感才對。”
說話間,後續措施跟上。
“磁光雲母”控製下的血肉條塊,爭先恐後擁上,填入“灰黑肉袋”的裂口處,與“血肉機芯”更緊密接觸,也誘導上麵的“血管神經”抽離出來,寄生在它們身上。
這既是供能,又是解析。
如此,終於是觸碰到了“血肉機芯”裡的某根“弦”,奇妙震動中,羅南的意念順勢切入,並由此而觸碰到了某個特殊的頻率。他的靈魂力量頻率自然協同,借此遙遙發散開來,投入到精神海洋深處。
這次,他很順利地找到了目標。
對方則很敏感,一旦接觸,靈魂力量層級隨即變化、拔升,一路飆至淵區。相應的,狂暴混亂的力量隨即投入到這具“加料版血肉機芯”裡,刹時間,其上探出的“血管神經”等寄生觸須,密集了何止百倍。
魏斯曼這位“紅心7”,第一時間就有感應,麵色凝重,扭頭去看大廈外麵的陰沉的天空。
也是這一刻,“灰黑肉袋”大幅縮水,應該是被“血肉機芯”抽去了內蘊的能量養分。
羅南眉頭微皺,忽地伸手,強行將“加料版血肉機芯”從“灰黑肉袋”中生拔出來,不過卻也沒有令其空置,而是調集了更多的血肉條塊,攀附上去,形成了一簇扭曲蠕動的異形怪物
他隨即鬆手,更多的血肉條塊撲上,轉眼堆起快半米高。
大量血肉在他腳下蠕動、堆積、揉搓,發出令人心血下沉的膩響。
也是這個過程中,一個模糊的形象慢慢顯現出來,但距離“完工”還差很遠。所以它探出了更多的觸須、血管、神經,明顯是迫切需要更多的血肉。
這附近彆的沒有,血肉是最多的,於是區域內所有的血肉條塊幾乎都湧了進去,但好像還不夠,於是又從外麵調運過來。
魏斯曼看得真切,雖然大量的血肉填充進去,但這裡麵沒有任何一個是現場默城分會的能力者們所有,哪怕是已經被擺成“展台”的那位,依然如此。
血肉還在揉搓成形,羅南卻沒那個耐性了,直接開口:“我,羅南。有段時間沒聯係了,方便嗎?”
隔了大約五秒鐘,血肉堆積摩擦的膩響聲裡,傳出來極含混的回應:
“什麼事兒?”
“我在默城,印度洋西北海岸那個。在這裡發現了‘水箱’,他身上有你的放出那類寄生物,你明白我的意思。”
血肉堆裡又沉默了幾秒鐘,似乎是沉吟,又似在適應,好不容易才又道:
“然後呢?”
“所以,確實是你做的?”
“哦,他冒犯了我。”
羅南挑了挑眉毛,看向一側的魏斯曼。
後者盯著地麵上越堆越高的血肉,看著那漸漸清晰,卻依舊不太好辨認的輪廓,沉默不語,卻明顯認真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