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已經通過“灰黑肉袋”,收集梳理了“水箱”這一兩天的部分記憶,起碼有了些基本了解,接下來就順理成章的,從“水箱”本體處抽出了相應的信息。
這段信息中,有相當一部分,看上去非常單調無聊。“水箱”每日裡就是在海中遊蕩,時而在淺海,時而在深海,仿佛無所事事。
可問題在於,這段時間內的“水箱”形態,非常詭異。他身軀像頭部微圓,整體又頗是方正的箱子,伸展出長長的、半透明的觸須,身體噴吐出水流,在海水中旋轉前行。偶爾還就地捕食,就吃淺海處那些小魚小蝦。
是的,“水箱”真的變成一隻水母,嗯,看上去還是一隻劇毒箱水母,完全融入了海洋生態圈。
這還不是全部。
隨著“水箱”在海中遊蕩,每隔上半個多小時,就有一道奇妙的脈衝,從它體內迸發出來,如無形的環芒,輻射到外界海域。“水箱”自我的感知,好像是過電,有種燥熱感,但精神狀態卻變得更加冷靜、大腦清醒,一切好像都是正向的收益。
正是這樣的脈衝,通過“水箱”的身體,向他所在海域擴散,影響的範圍非常廣。
羅南注意到了,相應海域中,每當這種脈衝掃過,大量的海生生物、畸變種,都變得格外活躍。它們的覓食、交配等行為變得更加頻繁,體現出來的手段也更加高效,連智商似乎都有提升,感覺完全是正向的加持。
然而,“內地球”這種“高能環境”下,正向加持某種意義便相當於催化。
周邊海域,很多畸變種的行為模式變得更加激烈,本已深度畸變的身體又開始了二度變異,為此它們必須要更多的進食,支撐內部主導畸變的高位基因碎片持續演化的消耗。
其他的比較正常的魚蝦之屬,也冷不丁會有幾個發生首度畸變,那是體內寄生的高位基因碎片突然覺醒,誘發畸變。
於是,這片海域本來已經趨於穩定的生態圈,迅速崩潰,被充分“正向加持”的畸變種和其他海生生物,要麼成為彼此的腹中餐,要麼就擴大覓食區域,由此形成了持續的對周邊海域的衝擊,而且影響範圍越來越大。
或許這就是環印度洋“奔潮”的成因……之一。
“水箱”的做法,倒是很符合李維的做派。
羅南對著李維,是老鼠拉龜,無處下手;李維對上羅南,又何嘗不是隻能龜縮,靜以待時?
嗯,靜是不可能靜的,他肯定還在準備“偽神物化真種儀式”,收集相關資源。那邊的具體配方是否集齊,羅南不確定,但根據相關資料,他最終舉行儀式,龜縮在深藍世界是不可能的,肯定還是要將魔爪探出來,指向“地球”,不管是“內地球”還是“外地球”。
這種時候,在外麵預設一些“抓手”,肯定有用處。
他不親自出手,安排“水箱”這種工具人代為處置,也很合理。
在“內地球”這邊,不斷地催化每個生物體內的畸變基因,創造出越來越多的品種,補足配方所需要的各種成分——或許過去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水箱”、尼克這幫人進行相關的操作,隻是現在做得更隱蔽了些。
羅南倒是挺好奇,通過“水箱”放射出的奇妙脈衝,那種“正向加持”的催化能力,是怎樣的性質。
當那脈衝經過“水箱”本體的時候,他的狀態變化很有趣。
正想著,足夠的記憶信息碎片堆積,開啟一個新場景。但看上去也是之前“水箱”的水母生活,以及“脈衝”乾涉事件的後續。
“水箱”應是從一個隱秘渠道接收了指令,結束了無方向巡遊的狀態,開始朝著深海前進。在幾乎已經完全沒有光線的千米深海中,逐步鎖定了一個目標。
那是一條魚,在光線極度暗淡的環境中,自身微微發光的一條魚。不過就是十厘米左右,圓滾滾,卻難言可愛,感覺身上坑坑窪窪、毛刺甚多,且巨口獠牙,非常醜陋,整條魚身上唯一的亮點,也是它最明顯的特質,則是額頭上懸垂的燈籠。
一隻燈籠魚,確切地說是深海鮟鱇。
此時,這條魚的狀態並不是特彆健康,在海床上靜靜伏著,半張著嘴巴,隨波逐流,完全沒有了自身的動力。
看到這條渺小又醜陋的燈籠魚之後,羅南心裡頭卻是一突:
波塞冬。
是的,這就是“內地球”當之無愧的最強畸變種,在許多沿海城市,幾乎與雷霆、風暴意象等同的“海神”本體。
正因為有這樣的身體,波塞冬才對自身形象格外不滿意,總想著變換自家的生命形態,脫離這醜陋的軀殼。
羅南不管波塞冬的想法是否正確,但在“水箱”的記憶場景中,那時波塞冬的肉身明顯是有問題,而“水箱”則準確把握到了這個時機,對著波塞冬發動了攻擊。
完全沒有任何保留,直接支開了“毒素領域”,腐蝕波塞冬的軀殼。
波塞冬雖是暴露了致命破綻,但似乎也及時反應過來。本是失去動力的軀殼蘇醒,也喚醒了恐怖的靈魂力量,第一時間對“水箱”進行反製。
但在那般近距離上,“水箱”的“毒素領域”,分明又經過“奇妙脈衝”加持,威力更加恐怖,隻瞬間便對波塞冬本就相對弱小的本身造成了極大傷害,燒蝕腐爛,殘缺不全。
感覺波塞冬也有點兒腦子不太清醒,情緒上有些發木,或者是身體受創太重,對“水箱”的反製和追殺,有點兒虎頭蛇尾。雖在其體內種下了“血肉機芯”,但接下來就不再親自出手,而是動用麾下海生畸變種種群,進行圍殺。
這才讓“水箱”一路奔逃,衝到默城海岸線附近,脫身上岸。
也是這一輪追逃,構成了環印度洋海岸線的“奔潮”的另一個關鍵元素。
不久前,波塞冬與羅南交流時,還茫然無知的樣子……
它很可能確實“無知”,因為它自身狀態很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