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陛下,罪臣是千真萬確服罪自首,絕無半點虛情假意啊!我……嗚嗚嗚哇……!”
寧白說著說著徹底繃不住了,直接痛哭出聲,“罪臣自從去年被寧嵩老賊強行帶著叛出國門,在鎮海城足足待了一年,一年啊陛下,你知道我這一年是怎麼過的嗎?!”
嗯,我知道。
林止陌差點下意識的點點頭。
很早之前天機營和紅粉就成功打入了鎮海城,寧嵩父子的所作所為他雖然不敢說了若指掌,但是大概情況都是知道的。
曾經的內閣首輔過的什麼日子?
家中宮闕樓台,宴飲行樂,應時飲饌,所見所用都是當世最好最貴的,就算寧嵩一直以低調謙和的麵目示人,可寧府的浮華奢靡也是尋常人家連想都無法想象得到的。
可是自從叛逃之後,父子倆就隻能整天龜縮在鎮海城裡。
那鬼地方,往東看是草原,一片綠,還好。
往西看是沙漠,一片黃,每天傍晚配著夕陽落入地平線的景象,寧白隻覺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差不多是時候去死了。
可奔馬角射,再不見彩山燈火。
寧嵩是什麼心態林止陌不知道,但是寧白早就受不了了,他一個從小到大錦衣玉食的貴公子,哪裡甘心過這種苦日子?尤其是他還在臨出京時受了重傷差點嘎了。
寧白繼續哭得像個淚人,抬頭眼巴巴看著林止陌,滿臉誠懇“罪臣這一年因傷重無法動彈,隻能忍辱負重,但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惦念大武惦念陛下,如今我傷勢恢複,自當回國自首,即便是陛下將罪臣梟首,罪臣也不願繼續龜縮於異國苟且偷生了!”
他將自己從戰場上逃回來並且改名溜回大武的經過說了一遍。
林止陌麵色愈發古怪,寧白想念大武就算了,還想念自己?當初沒被自己虐夠麼?
但是想想他也能理解了,寧嵩那種不動聲色但極其強大的掌控欲他很了解,小黛黛不就是在他的強行安排下落到現在的地步麼?
要不是自己心地善良妥帖安置……她都不知道該慘成什麼樣。
再看寧白,原來他也算帥哥一枚,可現在,又黑又瘦,頭發亂糟糟且臟,趴在那裡像個蟑螂曬成乾似的。
寧嵩老狗真是造孽。
寧白此時也正好順著他的思路在繼續往下說,一臉的義憤填膺。
“陛下你可不知道,寧嵩老賊素來管我管得嚴,完全不理人家受得了受不了,當初那所謂的小閣老也不是我自己想做的,是他非逼我進的文淵閣,最後被陛下趕出去時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終於可以不用遭罪了,我那不是什麼助理政務,那就是僭越,大大的僭越啊!”
“還有他那次造反,我在之前是壓根不知道,就連衝撞禁宮也是老賊的人押著我去的,我……”
寧白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喋喋不休的說著,將一切罪過都丟到了寧嵩頭上,完全沒有客氣。
林止陌終於聽不下去了,冷哼了一聲。
寧白頓時住嘴,乖乖俯首不敢再說話,隻是低下的腦袋稍稍偏了些角度,讓自己的眼角餘光能看得到林止陌的表情。
他剛才說的話裡其實有大半都是真實的。
他真的不想繼續在鎮海城待下去了,不想繼續被寧嵩控製著了,自己早就成年,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自己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該在這個年紀還要被自己老爹管束甚至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