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漫不知何時睡著了,窗外逐漸刮起了風,像是在為她唱著歡快的歌兒,我去將窗戶關了,然後找來護工將空調溫度調低,之後坐在床前,趴在床頭看她。
她睡著的樣子很安靜,臉頰上洋溢著微笑,好像很幸福,可我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幸福,她其實也知道是暫時的,但她沒有說出來,我手掌觸碰在她的額頭上,發現有點涼,這說明她沒有發燒,我生怕她再發燒了,一般倒黴的時候,疾病會接踵而至。
我鬆了一口氣,為她掖了掖被子,隨後正要去門口抽支煙,她卻忽然抱住了我的頭,往她的懷裡攬去,我輕聲說道:“我在,我自己來”,然後把頭靠近她脖子稍微下麵一點,她緊緊摟著我的頭,按在胸口上,嘴裡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聽到好像是“我的……手中沒有……劍,可是……我也無法抱緊你……”往後就聽不清了,我的淚水無聲掉下來。
如果我的手中沒有劍,我就無法保護你,如果我的手中擁有劍,我就無法抱緊你……我又想起了這句話,她既沒有劍,又無法抱緊我,這是多麼的卑微,多麼的無奈!
我伸出雙手捧著她的臉頰,猛的看到她眼中不知何時流下兩行熱淚,我知道,她可能做了什麼不好的夢,我一邊安慰“不會離開,我會陪著你”,一邊摟緊她的脖子,心裡難過的要窒息。
……
肖小漫睡熟了,我又幫她掖了掖被子,之後去門口點了一支煙,我其實想去走廊抽,或者去下麵,因為我也不想讓小漫抽二手煙,可是我不能讓她離開我的視線,她一個人在這裡沒有人管,很淒涼,很慘,如果再一醒來,發現我不在,心裡該多麼的失落和絕望……我情商夠用,我會照顧好她的感受。
一支煙抽完,我又點燃了一支,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麼抽過了,煙不是個好東西,可有時候又是個好東西,當深深的抽上一口,好像在發泄著什麼東西,比一頓打砸要來的痛快的多,又沒有給任何人,任何事物,帶來損害,之後又綿長的一口煙圈吐出去,仿佛胸腔中有什麼東西疏放出去了,沒有那麼堵了,很享受,小片刻我看著眼前的雲彩出神,它雖然渾濁,可卻也是另一種純淨,此刻的它更像一片乾淨的雲彩了。
“家梁……家梁……”
我轉頭看去,發現小漫伸著手在床邊摸索著什麼,但沒有睜眼,她應該是潛意識中察覺到我不在了,我連忙跑過去,抓住她的手,放在我的脖子上,讓她摟住我,然後輕聲說道:“我在,我在,剛才去門口抽支煙。”
她沒有說話,緊緊摟著我,我的淚水又無聲掉下來。
……
夜不知道什麼時候深了,外麵的星空一覽無餘,星星點點,天空下則是夜晚中的汝南城,萬家燈火,華燈盞盞,我卻沒有賞夜景的心思,隻是眼角的偏光隨意的看著。
手機在口袋裡發出震動,我拿出來看了看,是沈晴雪發來的訊息,她向我問道:“家梁,睡了嗎?”
“還沒有,你呢?”
“我睡不著,家裡沒人,我有點害怕。”
“那怎麼辦,要不我……”剛打出來,我連忙刪除了,然後艱難的再次打出幾個字:“那怎麼辦?”
我從沒發現文字有這麼冰冷過,像是無情的機器,我一直認為文字是優雅溫和的,就像詩經裡麵寫的那樣: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可今晚的文字卻像冬天的冰棱,無情又冰冷。
“我不知道,我想去找你,要不,我去住院?這樣就能和你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隻要看到你,我就會感到心安。”